正文 壹·丟失的紅雨傘(序)(1 / 1)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有誰在大雨天哭泣?

一切宛如老電影一般,一幀一幀,黑白而無聲,一束白光遲鈍地貫穿電影畫麵,除了蒼涼的質感剩下的隻有空白。那束白光的背後會是什麼呢?每個人都會這樣自問,沒準是一個漏掉的關鍵細節,又或者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一道白中帶藍的的鋒芒瞬時撕裂了壓抑的黑夜,劈落在離施工地不遠的小樹林裏,高強度的電力瞬間便摧毀了無辜導電的百年老樹,隻因它在一片新植的樹中依然無法掩蓋他的茂盛與挺拔,直挺的樹幹隻一瞬間便已是滿目瘡痍,它麵向天空無聲地張著猙獰的傷口,折倒的樹冠處傳來了陣似真似幻的悲鳴。

越往樹冠推移,樹皮便越顯滄桑,要說還頑強紮根在泥土裏的那節樹根是青年人的腿,連腳趾都緊曲地抓著腳下的這片土地;那麼倒地的這節樹幹便是有著中年人的上身,老年人的腦袋,再也無力抵抗命運的迫害,徹底拋棄了身為樹的尊嚴,誠服的將額頭抵在了地上,用自己探索天際的頂尖,親吻泳池壁那沾滿泥星子的冰冷瓷磚。

泳池已經基本完工,又因為突降暴雨,一直早晚趕工的工人們難得接到通知,能夠提前結了工錢回家休息。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下,不到一小時便將空曠的泳池給灌飽了水,坑坑窪窪的水麵上漂滿了被無情打落的樹葉,層層疊疊的宛然就是個葬禮的現場。

高地的雨水衝刷著,帶來大量的泥土前來彙合,混著池底原有的塵埃,將一鍋本該透明無瑕的池水攪成了渾濁的暗黃色,湯水漸漸溢出泳池的邊沿,輕柔的越過焦黑的樹冠,和攻擊指數爆點的新降雨水形成鮮明對比。在一柔一剛的兩麵夾擊下,樹冠處滲出了幾絲猩紅,就像不甘人的眼淚,那衝天的怨懟任雨水的衝刷都無法抹去。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有誰在大雨天唱歌?

“黑雨傘,白雨傘,有誰拿了我的紅雨傘。

雨水貫穿我每寸肌膚,冷徹心扉,痛徹心扉。

有誰聽到我的哭泣聲,不想死,不要死。

有誰感受到我的祈禱,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在沙堆裏打滾的聲線,被暴雨砸得飄忽不定,時而尖徹雲霄,時而又沉至地獄。聲調起伏亦是雜亂無章,仿佛隻是自言自語,又似發出隱秘警告,短短的幾句話顛來倒去,反複強調。野路子的唱詞不成氣候,其中卻有陣陣陰冷揮之不去……

暴雨仍在持續,歌聲亦未間斷,今天的明天,新的一批學生將排著長隊,自願跳入猛獸長滿獠牙的大口,被原有的黑暗吞沒——先是腳,再是身子,一點一點的卷入,最終沒過頭頂,直至屍骨無存。

當校門在身後重重撞攏在一起,原本的世界以離你遠去,未來幾何,終將隻能由你一個人來抉擇:是生,亦或是死!

暴雨不停歇,一切都不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