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屏退左右後,探子麵色僵了下來,轉為沉重,關切道:“看來,娘娘過得也並不十分好。”沈渙梔笑意吟吟:“緣何這樣說?”探子微微福身:“無需故意,隻消看娘娘的臉色便知一二了。”
沈渙梔知道他所指,小的清淡:“你多慮了,本宮自然是萬事無憂的。”探子蹙眉:“小的也隻是擔心主子罷了,想這宮中是什麼地方,好好的一個人,難道會平白添這些傷痕嗎?”
午後的陽光恬淡,冰冷的天氣下卻未免一副肅殺景象。沈渙梔微微斂眸:“你的心意我知道,我又何嚐想在這幽幽深宮?隻是事到如今我竟已不肯隻拿出"身不由己"的理由來了。”
不錯,時至今日,支持她留在宮中的力量已不隻是重振門楣的願望與對後位的渴求了,關於庭城的些許情愫已不知不覺中在心底悄然萌發,而沈渙梔隻是默默地,容許它漸漸枝繁葉茂。
默默攥緊了拳頭,探子眸子鋒利:“若是主子不想再留,小的倒是可以動用法子助主子逃離宮中。”沈渙梔一笑嬌媚如花,纖纖細指撫上腰間的一塊潤白玉佩:“逃?本宮如今可不願離開這浩蕩宮廷了。”探子挑眉:“娘娘是貪戀這榮華富貴了?”
搖頭,沈渙梔笑意漸深:“並非如此,隻是發現在這榮華富貴之中還有些不值多少銀子的物件兒,故此欣喜得很。”探子陪著笑:“究竟是什麼物件兒,值得娘娘拋下自由不要?”沈渙梔淺笑怡然,伸手解下腰間玉佩,輕輕撂在身旁桌上:“就是這個。”
略一打量沈渙梔手旁的東西,那本是和睦的鴛鴦圖樣此時在他眼裏卻格外的刺眼,探子不禁笑:“原來娘娘是為情所困,果然了。”
冷冷一笑,沈渙梔睥睨著他:“什麼情不情的?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探子哼了一聲:“這不是成一對的鴛鴦玉佩嗎?看來,王真是在娘娘身上用了心思的。”沈渙梔輕笑道:“這個,是我日後縱橫宮中的通行玉牌。”探子眸放精光:“娘娘心裏果真還惦念著?”
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麵,沈渙梔漫然:“本宮自然不會忘卻初衷。”“那,娘娘此回不是最後一次召小人嗎?”探子思忖著。沈渙梔一笑了之,複正色道:“言歸正傳,先生在朝中可有起色了?”探子笑得陰險:“沈大人如今正是大紅大紫、如日中天,縱然有人嘴裏碎叨,也大抵除去了,一個不怕死的妄想中傷大人,最終竟因妨克君主而被流放。”
“妨克君主?”沈渙梔挑眉。“他素來的腰佩上磕著四個字,城院必摧。”探子一字一句咬道,沈渙梔心領神會。
“先生淨以此名義替鈴清掃清道路了嗎?”沈渙梔些許不安,心中還是有所懷疑的。探子眸光深邃:“隻是皮毛而已,說來不過是為了讓昭儀娘娘安心罷了,朝堂之中,翻雲覆雨之間,變化莫測,豈是雕蟲小技可以一概而括。”
心中多少生出敬意,沈渙梔笑得柔婉:“這麼久還未問過先生名號。”“沈莫雲。”沈渙梔又驚又喜道:“先生也是沈姓,可是我家人?”
沈莫雲笑道:“小人是娘娘從沈家帶進宮來的,自然是沈家人。”才徐徐道:“小時伺候過沈家族長,因做事伶俐,入了沈姓,從此便為再改過。”
沈渙梔鈴鈴笑道:“怪不得本宮見了你總覺得親切,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在呢!說起來,若不是進宮時沈明大哥將你交予我,自然是萬萬不敢用的,如今才知道,是一家人呢。”沈莫雲露出了難得的羞澀:“……是。有幸得娘娘眷顧,小人才可以為娘娘辦事,不然,此時還不知道在哪裏做些粗活呢。”
“你人聰明,跟著沈明好好兒幹,必然前途無量的。”沈渙梔輕聲安慰道。沈明,是沈家最為出力的活計,做事明快利落,沈渙梔還小時便整日看著沈明忙裏忙外了,雖然隻是個下人,卻真心將沈家當做是自己家,後來隨著沈渙梔入宮,在朝中隨便找了個芝麻大點兒的閑職掛名,順便給沈渙梔挑了個人平日裏回話用的。沈渙梔封了昭儀後,沈明做事便愈發遊刃有餘了,自沈鈴清封了尚書,更是借著風光無限,平時折子也能遞上去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