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秦王德芳罔顧朝綱,欺君犯上,有叛逆謀反之心。
朕念其乃先皇之子,遂留其全屍,風光大葬。
欽此。
素心宮內
左馨璿徐徐拉開房門,寒風隨即迎麵撲來,她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將那貂皮披肩摟了摟。
又下雪了嗎?
緩緩走到庭院裏,時候尚早,周圍一片寧靜。院落裏杏樹早已被積雪壓彎了枝,宮牆上那翠綠的琉璃瓦偷偷從一片雪白中冒出個尖兒。偶爾黑鴉駐足,鳴叫兩聲,剩下的便是寂靜。
榮華富貴似過眼雲煙,能享受這片刻的寧靜,未嚐不是種奢侈。
此時,宮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著那些黑鴉四下飛散。
婢女雲桃皺了皺眉,趕忙去應門。這大清早的,誰那麼急著來敲這冷宮的門?!
“姐姐,姐姐,大事不妙啊!”柳嬪一臉通紅,顧不得禮儀,三步並兩步跑來。
“罪妾參見柳嬪。不知娘娘如此心急火燎所為何事?”這柳嬪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她入冷宮起更是從未來探望過。今日怎的如此慌張?
“姐姐何須如此客氣,您早就不用遵守這些表麵功夫。瞧我,說到哪兒去了!”柳嬪雖口中說著客氣,卻一手捏著帕子遮住那微微翹起的嘴角。“聽說今兒個淩晨,秦王自刎而死!據文德殿的伺候太監說,是皇上下的密詔!”柳嬪一麵兒細細地說著,就怕自己說漏了哪些字眼兒;一麵兒觀察著左馨璿的反應。
“你……你說什麼!”左馨璿腦子“轟”的一聲,還來不及反應,便急痛攻心,吐了一口血。雪白的地上瞬時猩紅一片。
“呀!”柳嬪尖叫著躲閃開來,嘴角卻微微上揚,一雙丹鳳眼越發的亮堂起來。
皇上,終究是不肯放過他嗎?
唔!疼!好疼!“雲桃,快去請禦醫!”左馨璿捂著肚子蹲了下來,那如花似玉的臉糾在一起,雙眉緊皺,額上冒起豆大的冷汗,指甲已深深嵌進了掌心。下腹部傳來一陣陣收縮伴隨著劇痛,令她雙腿發軟,癱軟在冰涼的地上。
“姐姐莫怕,妹妹這就去請太醫!雲桃,你守著姐姐,若有絲毫差池,我定取你小命!”語畢,柳嬪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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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柳嬪前腳剛出了素心宮,便停了下來。她理了理衣袖,扶了扶因奔跑有些垂落的發髻,緩緩步向自己的寢宮。不時回頭望向素心宮,冷冷一笑。這冷宮裏的人,竟妄想請禦醫呢!璿兒啊璿兒!今日隻怕是你的報應!哈哈哈哈哈!隻看她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擺動的腰肢,似乎竟有些似曾相識。
雲桃連拖帶拽的將趙馨璿扶進了屋,安置在床上。見她周身冰冷,直打寒戰,又點燃了屋內所有的火盆,用熱水帕子拭去她額頭的冷汗。
“雲桃,快!快去求皇上!救孩子啊!”左馨璿掙紮出聲,吐出每的每一個字,就像一枚枚傷人不見血的銀針紮在心頭,疼痛侵入四肢百骸,她覺著視線慢慢有些模糊。
“可,主子你?”她去了,誰來照顧主子啊!
“快啊!”左馨璿用盡力氣推著她,雲桃看著她眼裏的堅決,隻得領了命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左馨璿眯著眼,雙手死死拽著被褥,咬著牙關。她,不能認輸啊!她要親口告訴他,這孩子是他的!
慢慢的,手上的力漸漸消失,似乎並沒有那麼疼了,身上軟綿綿像抽幹了力氣。眼前閃出一片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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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的左馨璿站在梅樹下賞花。一位俊朗的大男孩從不遠處踱了過來,見著她便傻傻笑了起來。“你是誰?怎的生的比那梅花還美?”
“我……我叫左馨璿。”她怯生生地應著。
“左,馨,璿!名字不錯!若你長大了也這麼好看,本皇子便娶你!”男孩的手覆上她宛若蜜桃的臉頰,溫暖席卷了左馨璿。
那一刻在她的心裏,春江水暖,花開遍地。
可終究,一朝錯,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