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外麵的雪稀稀拉拉地下著,天氣十分寒冷,安禾坐在堂內手捧醫書,圍著錦被臥在榻上烤著火爐,眼睛卻望著那金絲爐中的火炭出神。
這是周婉重生後正好一周的時間,一周過來了,她清楚地想明白了所有事情,自己從醫院下班,收到老公情人的短信,她打電話過去詢問,正巧被一輛車撞死,她清晰地記得,那輛車,是自己送給老公三十五歲生日的禮物,就連那車牌號,都是自己親自選的,有自己名字的縮寫,於是她便從現代重生到了這個地方。
重生後,她吵鬧過,憤憤不平過,怨天尤人過,但都在這一周發泄過去了,她慢慢地接受了事實,這是安國,今年是安祥四十三年,她是安國安遠太醫的庶女,安禾,母親早已過世,有一個在宮中做將軍的哥哥安陽。
屋內靜的出奇,院內的家丁們紛紛忙碌著,安禾心裏卻亂如理不完的絲線一樣亂,因為,過幾日,她即將與眾位太醫家的女子們進宮世襲醫位。
深宮,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地方,她一個在現代習慣了自由平等的人,怎可能在短時間內接受這些,難道自己這世,也要在他人的欺淩下默默死去嗎?
隻是,她這世這命,便也罷了,前世她可是有了身孕的,她如此深愛著她的丈夫,她工作順利,是醫院中妙手回春,醫術高超的大夫。
生活上,她有自己深愛的丈夫,那日本應該是一個幸福的日子的,她那日是想告訴他自己有了他的後人的……每每想到這,安禾便心中十分憤慨,那是自己曾經愛過的人嗎?自己如此愛他,他怎麼能如此輕易地便背叛了自己?
想到這裏,安禾不禁握緊了手,細長的指甲深深地扣進肉中,心有不甘,緊緊咬起了嘴唇。
難道她這輩子也要繼續窩囊下去嗎?不,她絕不能!上天給了她一次機會,她沒有好好珍惜,沒有看清眼前人,現在老天給了自己又一次機會,自己怎能輕易放棄,即便不懂,也要強迫自己懂,即便不能,也要強迫自己能,不論如何,這一輩子,自己不能活的再有遺憾!
正在出神,隻聽金鴿兒的聲音:“老爺吉祥。”
“起來吧。”一個年邁但十分有力的聲音從門外傳到。
安禾想了想,還是起了身,穿好鞋子立在床榻旁,麵色沉重。
一個身穿黑色錦緞的男子背著手走了進來,他頭上戴的是安國特製的太醫帽,帽子上還有雪漬,雖已年過四十,但仍然保養的很好,麵色紅潤,眉眼精神,一雙劍眉極為淩厲,顯露出一絲精明大氣。
周禾俯身請安,“女兒見過爹爹。”
安遠抬了抬手,臉上有些不耐煩,緩緩張口到:“要你準備去宮裏的事情,你準備好了嗎?”
語氣冷漠,沒有一點點父親對子女的憐愛之情,安禾聽到此處,不禁心中涼了半截,這是安國,嫡庶尊卑有別,她的母親不受父親的喜歡,她的姐姐,姨娘卻春風得意,本該是她姐姐進宮,但她卻因為不受父親喜歡而慘遭替換,誰會去追究一個太醫的女兒呢?何況她一個庶女,本就不起眼,命運如此,老天給了她再世為人的機會,卻沒有給她一個良好的出身,一個愛惜自己的人,一個公平的機會。
“隻因您疼愛安餘,便要我代替她入宮嗎?安國誰人不知道,宮中的太醫,更換頻繁,女醫入宮沒多久便所剩無餘,難道隻是因為她們醫術不好嗎?同樣身為女兒,我便這樣不堪嗎?”安禾有些激動,雙手緊緊握住桌邊質問。
安遠似乎想到了這一幕,他坐在對麵皺著眉,低著頭,一直忍受著她的質問,然後說到:“這件事,就算爹爹對不起你了,安餘的性子,你姨娘的性子你知道,她找我鬧了許久,你長這麼大,爹都沒有求過你什麼,這件事,你就當爹求你了。”說罷,眼中似有淚意。
安禾不是不知道自己在爹爹心中的地位,她明白自己現在是一個不得寵的庶女,明白自己不得爹爹喜愛,但她若想在這個世界裏春風得意,順風順水,必須要合理的利用身邊的每一個人,她的質問改變不了什麼,她依然要進宮為醫,她隻是想,若日後自己有什麼意外,自己這個爹會因為今日對自己的一絲愧疚,而幫助自己。
安餘轉身,透過窗子,看那白花花的雪地,想起自己在那個世界的父母,心中似乎有洶湧的淚意泛起,姨娘淩厲,霸道,他也的確是沒有辦法,左右為難,安餘到底還是心軟的,她轉身眼淚汪汪,走向父親身前,轉身撲通一聲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