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燕京城 侯門一入深似海 非煙非霧,總是少年行樂處(1 / 2)

第一次看見那個眉清目秀的女孩,他隻有五歲。

那時在山巔,水天碧拉著他的小手,“這是你的姐姐,雲洛。”

隻見女孩一身紅衣,熱情如火,但卻對他無比冷淡,眼神好象天生就是冷的,沒有一點溫度,他根本不敢看她一眼。

幾天後他才知道,水天碧唯一的弟子——雲洛,隻比他大六歲而已。

日複一日,雲水宮的日子十分乏味,雲洛更是,每日就像一個苦行僧一般,晨起,練功,晚睡,誦書,雲洛最鍾愛的東西是一支短笛,碧綠色的,很短,恰恰可以掛在腰間,她卻從未懸掛,隻肯在一個人時獨自把玩,他幾次在門縫中看到,那笛上似乎刻著一個字,雲洛常常注視著它發呆。

“副宮主,師傅找你。”

“知道了,”這是他來到雲水宮兩個月後,第一次,水天碧獨自召見他。他穿著灰色的麻衣,打扮的像一個小乞丐,低著頭走到正殿。

冬日裏的風吹的他骨頭生疼,他還隻是個五歲的小男孩,就算是再強健的體魄也是受不住的。

遠遠地,還沒有走到門口,隻聽見正殿中傳來一聲怒喝:“賤婢!跪下。”

他渾身猛地一抖。

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恨不得立刻暈過去。正殿中,端坐在像龍椅一樣地椅子上的女人頭戴花冠,流光溢彩,黃金寶石,翡翠瑪瑙,衣著更是華麗,孔雀毛綴在裙子上,上衣以金線織就,遠遠望去,她好像要將這世間最珍貴的一切都掛在身上,生怕別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你在這裏做什麼?”身旁人冷冷地說道。

花非煙驚愕地轉過頭,隻見雲洛身著鵝黃色的廣袖流仙裙,發髻高盤,恍若仙女,結結巴巴道:“師父……師父叫我……”

雲洛對他話似乎並不理睬,徑直一人就走了進去,他的心裏有一個願望,如果有一天,他也可以變得這樣耀眼,他也可以……與這樣的女子在一起。

“師父。”他磨磨蹭蹭地走到在正廳中,跪了下去。

眼睛不停地瞟著雲洛,她卻已轉身而出。

“你來這裏幹什麼!滾出去!”水天碧看到他就想要殺人。

“是…師父讓弟子來的……”他臉上冷汗直流,頭快要埋到了土裏。

“誰說你是我的弟子!”水天碧大怒,花非煙驚恐地看著已經到了自己身上的掌風,卻全然無力抵擋,硬生生地挨了這一掌。

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天昏地暗,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擰著汗巾的紅衣女子,清冷高傲,“你的傷已經好了,你可以自己來做了。”她丟下了手中的汗巾,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花非煙蒙上頭,大聲地哭了起來。

每日都跟隨雲洛練功,他發誓,事事都要比雲洛做的更好!每日四更天的倒立,到夜晚子時後入眠,他幾乎從沒有過休息。雲洛就像是個鐵打的人,沒日沒夜地練功,他無數次有意無意地路過,他們從未說過一句話。

他總是願意相信,雲洛會主動關心他,他練功更努力,甚至模仿著雲洛的招式,獨一無二的水雲袖,雲水宮獨門柳葉刀。

可是雲洛的袖子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他苦心孤詣,卻始終難以做到。

一日一日,天氣漸漸暖了,卻依舊很是寒冷,他故意穿了件中衣在庭院裏坐著,手指經卷,雲洛就在此練功,他心裏再清楚不過。

桃花已經開了,桃林旺盛繁茂,雲洛每日練得便是這桃花。

水雲袖出,像是被賦神力,一下輕點,桃花落盡。

他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乍暖清冷,他已經被凍得瑟瑟發抖,強忍著,看著雲洛的身影。

其實雲洛並不常穿紅衣,他卻覺得,紅衣的雲洛才是最美的。

他的嘴唇被凍的鐵青,香灰燃盡,已經有兩個時辰了……隻看見雲洛的手中握著一支短笛,漸漸朝著他走了過來,他麵上竊喜,低下頭,強撐著精神看書。

感受到腳步似在身邊,轉身卻發現人已遠了……“倘若你要表現出很喜歡看護的樣子,那須得坐在琴舍茶庵之中。”

人明明在百步之外,聲音卻就像在耳邊。

他又羞又憤,黑夜看書身旁隻有昏暗不定的燭火……他想要去一把火燒了雲洛的屋!一路尾隨,在雲洛的別院,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屋頂上,房屋之下,明亮如晝,隻見女子低眉,抱著一把玉琵琶,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一曲終了,她的玉手輕輕撫過琵琶,琴弦自中間向兩側,瞬間崩裂,琵琶摔在地上,任滿院明亮如晝,她轉身進屋。

花非煙還是個六歲的小孩子,他極輕地跳了下去,尋覓四周,抱起琵琶就逃,像他做乞丐時拿到一個包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