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了,請你別再說下去了好嗎?算我求求你了!”楊阿姨的話音剛落,師父便大聲叫喊起來。
“不,老石,請原諒。我今天必須把真相告訴孩子,否則就是對你的不公平,也是對他的不公平。”楊阿姨擺了擺手,然後她對愕然起身的曉亮說,“孩子,其實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換句話說,他——石秀峰並不是你的親生父親。”
“孩子,你坐下,聽阿姨慢慢跟你講。”說著,楊阿姨再次站起身,把曉亮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其實,你媽媽我認識,不止是認識還很熟悉。因為她生前就和我工作在同一所學校。那天第一次見麵,你說出你爸爸名字的時候,我就懷疑你是李箐的兒子了。後來的事情也證實了我當初的猜測。那時候,你媽媽是語文教研組的老師,我是負責教務工作的副校長。從你媽媽進校那天起,我們就在一起工作了,前後差不多有二十多年呢。我清楚得記得,當初你爸爸和你媽媽結婚之前你媽媽是有身孕的。聽說她後來生下了一個男孩,那個孩子應該就是你。這件事說起來就話長了,當時還被傳為佳話了呢。你媽媽原本有個戀人,那人據說是你媽媽的同學,在市教委工作。他們兩人相愛多年,已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沒承想那人竟借出國的機會一去不回,你媽媽因此遭受沉重打擊,一度有了自殺的念頭。那天,如果不是你爸爸冒死從昆河裏救出你媽媽,哪裏會有後來的你?”
“你騙人!”曉亮猛地站起身,衝著楊阿姨大聲叫嚷道,“我才不信你這些騙人的鬼話呢。”
“孩子,你好好想一想,我有什麼理由要騙你?”盡管曉亮的話很刺耳,但楊阿姨絲毫不為所動,依然和顏悅色地說,“請給我一個理由。”
“我不管,反正我不相信。”
“孩子,我沒有必要要騙你。今天,我說出了我不該說的話,或許你爸爸會不高興,但這些話我今天必須說,因為我不說你就永遠不會明白,此刻坐在你麵前的這個被你稱作父親的男人,對你的愛有多深。如果沒有他,你還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嗎?或許從小到大他沒能好好陪你,沒能接送你上學,沒能陪你去公園,但決不能因此抹殺掉他對你的愛。他這樣做完全是迫不得已,因為他是一名警察,因為他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你見過警察每天陪伴家人和孩子嗎?”
剛剛情緒有些激動的曉亮此刻已安靜下來,慢慢坐回到了沙發上。
見曉亮重新安靜下來,楊阿姨繼續說道,“孩子,在這個世界上,你誰都可以恨,唯獨不能恨你爸爸。如果沒有你爸爸,這個世界不會有你!”
“這些我都懂,可問題的關鍵是我現在該怎麼辦?胡森死了,爸爸認準是我殺了他,可我根本沒殺人,這個雷我不想背,我不想把自己的後半生全都扔進高牆裏,如果那樣還不如讓我死了。”
“沒有人讓你背黑鍋,前提是你得把事情說清楚。你爸爸剛才的話說得很明白,隻要你跟他走一趟,去公安局把事情說清楚,公安局不是黑衙門,隻要你沒事就一定會還你清白,你願意變成一隻老鼠,一輩子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裏嗎?”
曉亮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已明顯鬆弛下來,他似乎在重新思考出路。
“曉亮,你還是聽阿姨一句勸吧,”此前一直保持沉默的靜月忽然插話說,“你剛三十出頭,要是那個什麼的話,啥時候是個頭?”她原本想說逃的,但感覺逃字不好聽,就模模糊糊的用了那個什麼。
“讓我再想一想,好嗎?”曉亮雙手抱頭,臉朝下深深地垂了下去。
那晚一直聊到九點多鍾,眾人才在曉亮的央求聲中一個個離去。他答應師父,天一亮就跟他去分局,到時候他會把全部事情毫無保留的說出來。為此,他甚至當眾發下毒誓,說倘若明天他不能兌現諾言,就讓他暴屍街頭。同時,他提出一個條件,那天晚上他要留下來,再陪楊阿姨說說話。說完這話,他把眼睛轉向師父,目光中充滿了希冀與渴望。
曉亮的話說完,現場沉默了大約一分鍾。這是多麼漫長的一分鍾啊,仿佛一隻蝸牛慢慢爬過了一個世紀。最後楊阿姨說話了,她說,曉亮能夠留下來陪她她非常欣慰。同時,作為長輩她也非常歡迎他能留下來,畢竟他們娘兒倆之間,還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
這是一個多麼令我震驚的發現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決不會相信剛才發生這一切。可吃驚之餘我有些迷惑,是什麼讓師父和曉亮這對父子站到了彼此的對立麵?莫非師父已經掌握了兒子犯罪的證據?想到這裏,我身上不覺冒出了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