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奶,你來了啊?”
“來了,我大孫女要去外地上大學了,我好好陪她幾個月。”阿奶抱住我的腦袋使勁揉了揉。我撒嬌般的吐吐舌頭。程諾在旁邊發出表示肉麻的聲音。程奶奶拿著手裏的蒲扇就朝他腦袋拍去,“臭小子,養你不還債。”兩個奶奶發出咯咯的欣慰笑聲。
那晚我躺在床上不敢睡覺,眼神總想去看門外的信箱。腦袋裏搜索著所有我可能認識的做這個惡作劇的女子。突然想到那天畫著淡妝,粘著假睫毛下那雙虛情假意的眼睛。我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幾乎確信那個女孩一定就是黨敏。同時我得出一個結論,她放棄夏小海可能不僅僅是因為她不能跟夏小海在一個城市。她可能是喜歡上了另外一個男孩,那就是程諾。我也是女孩,我太懂女孩的自私。即使是個玩具,如果是她的,她也不會輕易轉贈,何況是喜歡的人。除非她已經喜歡上了別人。上天真是愛開玩笑,他總是為平凡的人們製造出一些曲折的橋段,好讓大家相信來之不易。我冷笑。
“丫丫啊,你快回來,快回來。”外婆夢囈低吟。我幫外婆蓋上毯子,側身睡去。
“阿奶,你昨晚做夢了,夢話還在喊我快回來,你夢到什麼了?”吃完早飯我一邊幫外婆擇菜一邊問。
“我夢到啊,你一個人繞過旁邊的小路往後走。我就喊你啊,‘快回來,快回來’你就像聽不到一樣頭也不回。我急的呀跟著你後麵就追,越追越遠。老胳膊老腿了,不像你小時候走丟那次,我一追就追上了。”說完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外婆老了,她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把頭發梳整齊束到腦後。而是剪了齊耳的短發,任這晨夏的風吹散她花白的鬢角。
“阿奶,夢遊是不是會遺傳的?”
“恩,你跟你媽媽一樣,都會夢遊。小時候夢遊的還多,現在大了,還少點。”外婆很少在我跟前說關於媽媽的事,她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頓了頓就接著說,“我們在老家的時候迷信,上一輩的老人家就說這是魂出了竅把想做的事在夢裏做了。阿奶不信,阿奶知道要相信科學,科學上不是說這是種病嗎?以後你當了醫生,就告訴阿奶這是什麼病,怎麼好好的一個大活人還能在睡著的時候失蹤了。”我知道她在說媽媽。她說的激動拿衣角擦了擦從眼角流出的淚,“要是你媽媽在,看你上了大學,這一家子多幸福啊。”我趴在外婆的膝蓋上抱住外婆,抽泣著說,“阿奶,你別傷心了。”是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能在夢遊的時候失蹤了呢,好好的一個家就這麼沒有了媽媽。
“想什麼呢?”程諾繞到我的背後嚇我一跳。
“想很多。程諾,你說我以後要是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現實怎麼辦?”
“如果我在你的現實裏,我就提醒你在做夢唄,就像現在這樣。”他伸手彈了一下我的額頭,我吃疼的站起來就追著他打。他一邊求饒一邊跑,晚霞把半邊天空映的通紅,他就像是在那些晚霞裏跳躍著的猴子一樣歡快。有時候我也會想,其實他這樣的男生也很好,至少不會像跟夏小海在一起時那麼累。可是誰又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