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逗得咯咯咯直笑，伸手去捏捏他臉，道：“怎麼啦怎麼啦！我就是要嫁給你！”
林媛被他倆肉麻得一陣哆嗦，抱起書本吼道：“你們注意注意素質OK？讓一個飽受壓迫和剝削的光棍在這裏欣賞你們的言情大片，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哇！”說完，爽快送他們一人一個白眼便奔出餐廳。
陳小立調皮的吐吐舌頭，問：“那我們現在去哪？”
“你陪我去一趟蘇暮那裏吧？我找他幫我查了些資料，現在過去拿，順便把他要的兩本書帶去給他。”
她想起上一次跟他去酒店的情形，不知為何心裏有些別扭，但還是點頭答應了。等他們開車到馬路對麵時，蘇暮已遠遠站在酒店門口等候。紀晨將車靠邊停下，解下安全帶說：“車子過去太麻煩，你在車上等我吧，我過去找他。”
陳小立點點頭，但紀晨走了沒多遠，她忽然發現他給蘇暮帶的書還躺在後座上，便起身夠過來然後下車追去。紀晨被穿梭的車輛困在馬路中間，陳小立也是屢次嚐試但依然邁不出腳步，正抬頭張望時，旁邊蹦躂出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跟她並排站著，也伸長脖子使勁張望。小女孩穿一件厚厚的小熊棉衣，戴著毛線帽子、毛絨圍巾和手套，全副武裝得像一個圓圓的小雪球，看上去可愛極了。陳小立正笑著打量她，不料小女孩忽然一跺腳，歪歪扭扭就向馬路中央衝去，而一輛黑色小車正向她急速駛來。陳小立朝她背影大叫一聲，那孩子木愣愣的回過頭看，反倒站著不動，就在這一瞬間，她腦子裏電光石火般閃出一幅幅好似在潛意識裏藏了很久的畫麵，那是一個車禍現場，車子翻倒在旁，煙氣繚繞中火光通天，車裏的一男一女呼吸微弱，卻仍輕輕喚著她的名。
不可以。她絕不允許再有悲劇發生！陳小立再也沒有時間多想，她丟下手中的書本，拔腿跑向那可愛又孤零零的女孩，像是在跑向自己來不及補救的回憶。
紀晨身後傳來尖銳的刹車身，然後他看見馬路對麵蘇暮驟然間忽變的臉。
……
……
傍晚的病房格外寂靜，暗沉昏黃的光線透過墨綠的窗簾映射著紀晨安靜的身影，他雙手交叉支著下巴坐在床邊，默默凝視她。陳小立還在昏睡之中，頭上繞著好幾圈繃帶，嘴唇略微有些泛白。蘇暮坐在靠牆的沙發上，也在細細打量她。他的腦中不時浮現起她衝向馬路的那一幕，毅然決然，奮不顧身，而在推開小孩的那一瞬，她眼裏閃爍的又是什麼？眼淚，還是……解脫？
“媽媽……媽媽……前麵……不要往前……”陳小立忽然說起夢話，額頭上全是汗珠。
“小立？小立？”紀晨握住她的手喚道。
“爸爸……爸……帶我一起……”她滿臉悲傷的搖著頭，不知在夢裏是怎樣的痛楚。“不要！”她驚呼一聲醒了過來，睜著眼睛呆滯的望著天花板。
“小立！你還好嗎？”紀晨擔心問道，並將她慢慢扶起靠在床頭。
蘇暮站起身，走到床邊拿過電話打給值班醫師。不一會，醫生便帶著兩名護士推門進來，在做了一些初步檢查之後，又替她重新上了藥，然後轉身對蘇暮恭敬說：“這位小姐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好在車子刹得及時，隻輕微撞傷頭部，我已經為她處理好傷口了。”
蘇暮皺皺眉，問：“可是她的狀態……”
“哦，”醫生笑笑，“一般這種事都會對病人產生相當大的驚嚇，屬於正常情況，緩緩就好了。如果您實在不放心，我馬上聯係神經科的專家替這位小姐檢查一下。”
蘇暮看一眼陳小立，然後說：“先不用了，有問題我再聯係你。”
醫生畢恭畢敬的應著退出房間。
“小立，你有哪裏不舒服麼？”紀晨焦急地盯著她臉問道。
慢慢的，她眼裏漸漸有了焦距，轉過頭虛弱問道：“這是哪裏？”
“這是醫院，”紀晨說著指了指蘇暮，“這是蘇暮家的私家醫院。”
“我……”她忽感一陣劇烈的頭痛，連忙用手捂著額頭。
“你要救人不會先看清楚狀況嗎？”蘇暮忽然冷冷開口道。
陳小立這才清晰的回想起下午的那一幕，穿梭的車輛，無助的身影，然後是猛烈的撞擊，昏迷前有那麼一秒鍾，她似乎看見了父母的笑臉，盡管她從來沒有他們的半張照片。於是，眼淚再也止不住的滾落下來，她感到歇斯底裏的傷痛，像是多年來的堆積爆發，哭聲變得無法遏製而撕心裂肺，她把臉埋在雙手中，肩膀在劇烈顫抖。
紀晨看見她這個樣子，心疼得快要碎掉，他伸出手想要放在她的肩上，可在半空中停頓了很久之後，還是默默收了回去。
蘇暮看著她脆弱的縮成一團，心裏竟也有一處在隱隱作痛。很多年前，他也曾躲在牆角，像她一樣痛哭失聲。
這一晚，紀晨安靜的陪在陳小立的身邊，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那樣無聲無息握住她的手，直到她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