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孫兄這麼說,那我就直說了吧,我是來請孫兄賣我個麵子,幫市政府一個忙,順便也送點錢給你老兄花花。”
沈學謙隨聲附和稱是,對孫業宗扔回來的資料看都沒看一眼。雙手插在上衣兩邊的兜裏,靠在椅背上遠眺山下風光。
“沈市長這叫送錢給我?當初我隻貸了幾千萬而已,而且我是貸款好不好,又不是白拿連本帶利要還的!可今天沈市長一開口就是十幾個億,太看得起我孫某人了吧?”孫業宗的語氣充滿了敵意和憤怒。
“孫兄,你先不著急跟我見氣。就如同你說的在商言商,我沈某人就算想找你要回這個人情,也不至於拿個屎盆子硬往你腦袋上扣吧。你先把資料拿回去研究研究,吃透了再說。如果你研究透了還是覺得這是死路一條,我沈學謙不但不會強人所難,而且還認你孫業宗這個人情,怎麼樣?”
沈學謙笑笑嗬嗬的這番話卻暗藏刀劍交錯的鏗鏘聲,已經亮了底牌,孫業宗即使不接招也算他還了人情,什麼意思?就是從此以後孫業宗將得不到市政府的一切支持,一家做國際貿易和給國產汽車配套發動機的民營企業,被政府拋棄等同判了死刑。首先金融係統嗅出味道後會對其立刻緊縮銀根隻收不貸,海關出口的所有一站化檢驗取消,出口貨物在海關碼頭先壓幾個月再說......這還僅僅隻是任其自生自滅而已談不上打壓,就足以導致“宗達動力”的股票出現股崩,孫家將麵臨滅頂之災。
孫業宗當然聽得出沈學謙的弦外之音,知道非同小可,隻得強壓心底的那股邪火,緩下語氣說道:“我孫業宗的為人老弟你是知道的呀,我豈是那種知恩不報之人!”敢叫市長老弟也隻有他孫業宗一人,沈學謙也習慣了並不在意。“隻是你要錢要人要什麼都可以,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哈哈哈哈......”沈學謙聞言大笑起來,不知是覺得孫業宗的話好笑還是看到他服軟的姿態好笑,“孫兄言重了,你呀一來就隻顧著生氣,還是沒把我的意思明白透。我馬上就要退居二線的人了,何必給自己樹敵做些招人嫌惹人恨的事?江州重汽目前看來是一個爛攤子,但好歹是個一二十億的盤口,也是建國以來幾十年的老品牌,和你的業務又接口,你想想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老弟你也別盡揀好聽的說,先就說那一兩千吃皇糧吃慣了的工人一個個跟大爺似的,做事做不了攆又攆不走,我可伺候不了!”孫業宗知道不能硬來,隻能先看看政府對此事到底意欲何為。
沈學謙從椅背上一下直起身子來,拍著孫業宗的手背說道:“所以才讓你孫兄出麵,用民營來重組國營企業,不但如此,民營還要控股甚至全資兼並都可以,把江州重汽徹底變為股份製企業。到時它隻是你旗下的一個分公司,你要裁員想怎麼裁都行,很多事情政府出麵不方便,這才找到你孫兄。也隻有你有這個實力,換其他人我還信不過!”
孫業宗這才品出另一層意思來,但多少有點被當成槍使的感覺,“話雖如此,到時我一裁員,這幫孫子把我廠門一堵天天鬧事去,我能拿他們咋辦?”
“你放心,到時他們不僅會堵你廠門,市政府的大門也會被他們堵了去抗議。”沈學謙倒痛快,毫不隱瞞和避諱,也隻有如此才會博得孫業宗的信任。“你摔了人家幾十年的飯碗還不許人家鬧鬧情緒?再說這幫家夥能鬧出什麼事來,敢鬧出什麼事來?”
“各地政府對群體事件恐怕都投鼠忌器吧,你能無所謂?”
“那得分什麼事,對突發的群體事件不知如何入手,一但解決不好會激發矛盾甚至流血衝突當然後果嚴重。對於現在就能預知的群體事件我們都要處理不好,你對政府部門也太沒有信心了吧。”
孫業宗點點頭,認為沈學謙這話不無道理。
沈學謙接著說道:“擺在你麵前的困難遠不止這些,但同時我也給你事先表個態,市政府會全力支持你的重組工作。”
“那市委的態度呢?”孫業宗滴水不漏,市委的態度才是尚方寶劍。
孫業宗這句話讓沈學謙怎麼聽都覺得不舒服,但大局為重,孫業宗這麼想本就無可厚非,於是強壓邪火耐著性子說道:“市政府當然會和市委保持同樣的態度,我這隻是事先和你通個氣,也摸摸你的意思。回頭市委市政府會正式啟動與你的相關事宜談判程序,我和譚亞林都會出麵。到時我和他都會對此事明確表態,這你總放心了吧。”
孫業宗對此事遠沒有到放心的地步,但眼下也隻能如此了,先看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