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一群人來到了劉家村。離著村口不遠就是劉本初的家。
劉本初家境貧寒,加之父母走得早,一個人早早地撐起了一個家。好在父母在世的時候待人友善,他為人也忠厚老實,街坊四鄰都很照顧他。
半年前經人介紹,娶了鄰村的一個姑娘,村裏人幫著他蓋了三間瓦房。
左邊一間兩口子住,中間的房子當間擺了一張桌子,平日裏吃飯待客都在這。右邊是間偏房,本打算日後有了孩子,留給孩子住。
三間房相互連著,進出都走中間。
剛進門,劉鑫對劉本初說:“大哥,要不我先把這個瞎子鎖在我那兒,免得讓他溜了……”
劉本初本就沒打算把夏生帶回來,完全是劉鑫一個人的主意,也不答話,任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夏生一聽心道不妙,暗自後悔當時就不應該賭氣去應這一卦。
卦像本就不是實數,而且他也隻是依勢而斷,並沒能全解。況且如今天機已漏,其中會加入多少變數誰也不知道,萬一真要有個什麼差池,他的報應立刻就到。
腦子裏飛速一轉,心想於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奮力一搏。
於是連忙說道:“二位劉爺……鑫爺,跑我是不會跑的,你放心!再說我一個瞎子,跑又能跑哪去?……既然人都來了,不妨先讓我給劉夫人算上一卦?”
劉鑫問夏生:“算了有什麼用,你又不會作法!”
夏生解釋道:“鑫爺有所不知,法事我雖不會做,但是至少可以問一問吉凶方位、來路去向……您說是不是?”
劉鑫問:“你小子,前麵不是已經問過了嗎?”
夏生搖搖頭:“此一時彼一時……”
劉鑫以為夏生在跟他拽文,也不跟夏生理論,拉著他就要走,被劉本初攔下了。
劉本初問道:“先生要怎麼問?”
夏生道:“你給我尊夫人的生辰八字,我來替她一算!”
劉本初想了想,轉身進入左邊的正房中,裏邊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響,不一會兒拿了張紅紙片出來。
這是村裏人結婚的習俗,婚前都會找人給批個八字,看看姻緣。兩人的八字就寫在一張巴掌大的紅紙片上,壓在兩人裝衣服的箱子底。
劉本初照著上麵的八字,念給了夏生。
夏生聽著八字,嘴裏念叨著,論了一遍五行和生克,心生疑惑。問劉本初道:“你們兩人的八字並不是很合啊?怎麼……”
劉本初點了點頭,道:“先生沒看錯,結婚時找人批過八字,也說我八字命硬,跟我在一起她要吃虧……唉,她當時就是不相信……可是批八字的人也說了,隻要夫妻同心,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見劉本初越說越激動,夏生打斷道:“你別著急,那個替你批八字的人說得也沒錯……”
這話其實隻是安慰劉本初的,夏生心中的顧慮正是因為“夫妻同心”這句話。現如今他媳婦怕是已經認不出他了,又何來的夫妻同心?
接著夏生又仔細算了算,問劉本初:“你說尊夫人回娘家探親回來後就變成了這樣?”
劉本初點頭道:“是的……她說要回娘家一趟,正趕上劉鑫手裏頭有件買賣讓我幫忙,一時走不開,就讓她一個人去了……臨走時我跟她說晚了就在娘家過夜,隔天再回來……哪知她當天夜裏從娘家連夜趕了回來!進了家門以後一聲不吭,就坐在床邊上一動不動,問她什麼也不答話……快到半夜的時候突然發起瘋來,對我又抓又咬……我實在沒辦法,隻好把她關進偏房裏……”
回想起那夜的情景,劉本初還心有餘悸。
夏生一沉吟,問:“尊夫人娘家在什麼方向?”
劉本初道:“她是隔壁村的人,娘家離這往西不到十裏地,過了那座斷頭坡就是……”
夏生一聽“斷頭坡”這名字,心裏頓了一下,問:“斷頭坡?什麼地方竟取了這樣一個嚇人的名字?”
劉本初解釋道:“解放前日本鬼子曾在那兒紮過營。附近村裏不少人都被抓去讓鬼子練刀,就在那坡頂上活生生地砍了頭……後來就管那兒叫斷頭坡……”
劉鑫接著道:“現在在那兒還有座廢碉堡,很多鬼子讓紅軍堵在裏頭沒路跑,多數都給活埋了……白天打那兒過都覺得陰森森的,夜裏更沒人敢走……難不成她真的是看見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別看劉鑫身材魁梧,一幅頂天立地的樣子,說起這些事情竟帶著幾分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