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跟街上買包鹽能買一下午;老爺子能耐更大,買包茶葉先跟店裏喝上一整天。
老街上雜亂不似新街整齊劃一。
有的壽衣店緊挨著服裝店,一邊整日板著臉不苟言笑,另一邊逢人便笑臉相迎,死人活人一條龍讓人啼笑皆非;還有的蛋糕店對門兒就是狗不理,中式西式相應成趣,隔三差五對著罵街好不熱鬧。
新街上的東西大多明碼標價,有沒有水份不知道總之價是死的。
老街上卻沒個準價,你要是會砍價,能把老板砍哭了賠著本賣。要是不會砍那就隻能任人宰割,被劈出一身血還得樂嗬嗬地掏錢付賬。
我來的這家雜貨鋪也沒個正經的門麵招牌,生意上既搞批發也做零售,是全憑著口耳相傳人情麵子的買賣。
店老板姓黃叫黃大發,整個人麵黃肌瘦,再小件衣服他穿上總能多出去半寸,站大街上要是一起風,誰見了都得替他捏把汗——怕他吹跑了!
人長得雖然謙遜,但嘴裏卻是能說會道。
常逛老街的人沒有不知道這雜貨鋪黃老板的,從他手裏要想砍出點東西比登天還難。來人隻要敢跟他砍價——甭問,準是頭一會上老街——往死裏砍他!
黃大發早年喪妻,有個兒子叫黃天順。
黃天順打小不好好念書,一天到晚跟著那些沒爹媽的孩子瞎混。
黃大發生怕兒子這麼混下去早晚有天要出事,所以幹脆不讓他念書了,跟著自己學做生意。一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己能看著管著;二來也好讓他學個營生,日後不至於餓死街頭。
黃天順初中沒畢業,大我兩歲。
也不知是黃大發管得太嚴了,還是壓根就不是親生的,人特老實,張嘴就是大白話。來買東西遇見他就等於是碰上清倉大甩賣了,賠了本不說還屁顛屁顛地給人送到家裏去。
若是沒街坊四鄰攔著,這鋪子早讓他給敗光了。
打那兒以後黃大發就不敢再讓兒子看店,實在沒辦法寧可關門歇業,辦完了事兒再開門。
鋪子裏管吃管住,忙的時候我幫著黃天順一塊兒給人送貨,閑的時候就在店裏看著。
店鋪兩間門臉。說大也不大,裏裏外外被各種的貨物堆得滿滿當當,走過道都得側著身子;說小也不小,裏邊除了廚房、衛生間、倉庫,還有三間臥房。
大臥房黃老板自己住,有兩間門對門稍小點兒的臥房,一間我跟黃天順住,另一間門始終關著也不知幹什麼用的。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這個黃老板小心眼,就一個工人還安排個盯梢的“間諜”。後來才發現這算不上“間諜”,就算是也隻能算投了敵的。
黃天順一天到晚跟我發牢騷,說他爹這不好那不好這也摳那也摳。時不時還從店裏偷些零食跟我倆人分著吃,還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別跟他老子說。
我跟他說你也別老說你爹,他這還不都是為了你,日後他省出來的東西還不都是你的。
天順說我才不稀罕,我賣東西比他強多了!
我說你是賣得多,不掙錢吃什麼呀?
天順說跟你說你也不懂,這叫薄利多銷,你別看眼前吃虧,以後總會掙回來的……
我也懶得跟他討論這生意經,反正這生意是他們家的,怎麼地都由著他。
好在這份工作雖然苦點兒累點兒,但時間還算充裕。
白天我跟著天順挨家送貨,他負責開車,我負責裝貨卸貨。心情好他就搭把手,心情不好他就跟車上坐著看我忙活。
我也不跟他計較,他願意幫忙活就幹得快點,他不願意我就慢慢來,反正我隻是個幫工他才是正主。來回的路上我要是覺得累就眯一會兒,沒事就看看書也挺自在。
通常到下午各家的貨都基本送完了,就坐在店裏看著,點點貨看看書。
有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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