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卷四?亂世長歌(1 / 2)

西遼十七年,雪色漸深。南遼異族揮師征伐國土,京城調兵不及,地處邊域的永安城瞬間陷入危機,城主親自披上戎裝加入護城軍。

城郊十裏花林悉數被茫茫雪色所覆,天穹日光暈開灰白的冷意,遙遙望去,隻見連綿陰雲似一條巨蟒橫在天邊。不知何時又紛紛揚揚地飄下雪來,本是冬日裏難得一見的盛雪,卻在瞬間染上萬重刀光血色。

異族轉眼已兵臨城下,狂風獵獵迅速掃開兩方大旗,隨後響起的呐喊聲震天,戰鼓聲隱隱約約平添一份蒼涼之感。

澤城雪已全然記不清自己隨護城軍浴血奮戰了多久。

他的白色戰衣已染上一層血色,周圍兵士紛紛陷入一片瘋狂的廝殺中,拚死保護著他。但大批敵軍仍爭先恐後地向自己湧來,隻要城主身死戰場,永安城破不過是朝夕間的事。

決不能讓異族踏入永安城半步。

他咬著牙狠狠一劍挑開前方敵兵的鎧甲,對方猝然睜大了眼眸,望著自己身上猛然湧出的鮮血,隨後眼看著有什麼白花花的東西從他腹中滑出來,周圍眾兵皆被這場麵震懾得猶豫一下。

但震懾也僅僅是一瞬而已,很快便有人踏著一地屍體衝過來,澤城雪的劍光在血花翻飛中映著蒼涼雪色冷冷亮起,眸中千般思緒也統統被冰封,隻剩下那寒得滲人的眼神。

護城軍的神色多少都有些悲涼,南遼敵兵分明已經幾乎突破最後一道防線,若城門徹底淪陷,整個永安城都將成為異國的掌中之物。

放眼望去,分不清誰是誰的屍體,受傷的倒在雪中慢慢等死,活著的隻能繼續殺敵。

縱然千般計謀也抵不過這一場野蠻殘酷的戰亂烽煙,任何的兒女情長都紛紛化作攜著血光遠去的昨日大夢,大夢醒來,終要身赴生死一線。

澤城雪執劍的手終於有些無力。戰馬的嘶鳴聲仍在耳邊回響不絕,烽火台之上徐徐升騰的黑煙仿佛一筆重墨,慢慢地浸染暈開,將天穹染上一層陰霾。遙遙遠望,隻見滿地屍體幾乎被大雪覆蓋,那鮮血一直浸入雪地,一陣溫熱腥味撲麵而來。

就在這時,遠方突然急急響起一陣馬踏聲,隨著旗幟在風雪中飛揚的獵獵之聲一同響起,轉眼一隊鐵甲騎兵已策馬衝入戰場,如同利齒泛著寒光的狼,瞬間給予敵群迎頭痛擊,生生扭轉了戰局。

澤城雪一劍逼退眼前敵將,抬眸遠望而去,那暗色的軍旗在寒風中翻動,上麵凜然書寫一個清晰的“宋”字。

他的目光一路穿過這數裏煙硝的戰場,越過無數兵將屍體,不自覺地就這麼定定落在打頭那女將身上。

那女將一身戎裝瀟灑,策馬踏過一地亂瓊碎玉疾行於敵陣,長槍紅纓隨動作上下起伏,身姿颯颯,長發在風中飛揚,眸中恍若深藏寒星。

宋長歌……這一刻,他竟不知要作何感想。自分別以後,關於她的消息也隻是細碎如紙屑一般偶爾飄來他眼前——她隨眾將出生入死立下大功、她手中一杆長槍使得出神入化、她年紀輕輕便統領了宋家軍……

過往的年歲恍如隔世,轉眼她已從那個懵懂無邪的小姑娘變成名震四方的女將,這兩年間發生的事太多,年少的誓言也隨著塵埃放下。永安城主,宋家女將,這兩種身份注定不會有什麼過深的交集。他想,恐怕不會再有緣見上一麵了。

他的推測一向不會有什麼偏差,這次卻難得地猜錯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