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彌漫，身邊似乎傳來了流水的聲音，但是她卻看不見。
“阿娘，阿娘，你在哪裏？”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不見周圍的景象，心裏越發地害怕，“阿娘，你在哪裏啊？”
“阿璿，阿璿，我在這裏。”一個溫和而透著焦急的聲音響起，阿璿能夠聽出來這確實是她母親的聲音，“阿璿，來，過來，到阿娘身邊來。”
阿璿仿佛有些猶豫，往前邁了一步，卻踏進了水裏，頓時涼徹心扉：“阿娘，我走不過來，這裏麵都是水……”
那個溫和的聲音更加溫和起來，就像是阿璿被人趕著跪在雨裏頭生病時聽到的那樣：“阿璿，這裏沒有水，你快過來吧。”
阿璿鼓足了勇氣，踏進了水裏，向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水很涼，很冷，讓阿璿都冷顫起來：“阿娘，好冷，我好冷……”
她的母親並沒有回答，阿璿心裏頓時慌張起來：“阿娘，你在哪裏……”
“阿璿。”一個人牽起了她的手，阿璿回頭，認出了這個人是方家唯一一個會安慰她，照顧她的人——李婆婆。但是在三年前，李婆婆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婆婆，婆婆為什麼那麼久不來見我？”阿璿連忙拉住了李婆婆的手，雖然李婆婆的手是冰冷的，但是阿璿卻覺得心裏溫暖起來。
李婆婆沒有回答，隻是用那張布滿了皺紋的側臉對著她，甚至連眼光也不曾施舍給她。
阿璿不由慌張起來，想要走到李婆婆的正麵去看看李婆婆的表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走不過去。
忽然李婆婆停住了腳步，開口道：“那是因為老婆子已經走不了了啊……”
隨著李婆婆的話語，阿璿看見她轉過頭來，露出了另外半張已經變成了白骨的臉……
“啊！”阿璿頓時大吃一驚，摔倒在了水裏。
當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李婆婆已經不見了。
阿璿有些不解，左右回頭看看，卻發現她的母親正站在不遠處。阿璿連忙跑了過去：“阿娘，阿娘我找到你了。”
莫芊芊張了張嘴，眼裏透出了幾分傷感：“阿璿，你快離開這裏吧。”
阿璿微怔，搖了搖頭，立即道：“那阿娘呢？阿娘你是不是要跟著我一起離開？”
她的母親臉上現出了十分悲戚的神色，那雙大約因為河水已經涼透了的手撫著她的頭發：“阿璿，阿娘離不開這裏。”
“阿娘不走的話，我也不走！”她仿佛感覺到了什麼，立即撲到了母親的懷裏，“阿娘，我們可以一直呆在這裏，不回方家去了。方家那些人總是打我罵我，總是欺負我，我不回方家了，我要和阿娘在一起。”
“孩子，阿璿，你聽我說。”她的母親將她推離了自己的懷抱，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阿璿，你必須離開這裏，這裏不是你應該待得地方。方家，方家已經沒有了，你不記得了嗎？”
阿璿張了張嘴，仿佛想起了什麼，那雙慌亂的眼睛中似乎也透出了瘋狂的紅光：“我，我記得了……阿娘已經死了，方毅那個混蛋殺了阿娘——我就殺了方毅……對啊，方家已經沒有了，我不會再被欺負了，不會再被打罵了——”
她的母親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良久良久。
阿璿似乎感覺到了一種名為恐慌的情緒，不由牽住了自己母親的衣角：“阿娘，阿娘不是死了嗎？可是阿娘現在就在我身邊，在這河裏……”
她的母親眼裏流露出來了悲哀，強硬地開口：“阿璿，你說錯了，這不是河。”
阿璿抬頭，看向莫芊芊，然後低頭看向浸沒了自己半截身子的河水。那河水緩緩地流動著，有些粘稠，帶著不詳的暗紅色，河裏甚至還有森森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