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蛟見小石頭如此悍勇,自忖車輪群毆皆不是對讓手,皆逡巡不前,隻是將桃夭團團圍住。正對峙間,卻聽桃夭大叫一聲:“小石頭,快看海中!”
眾人皆扭頭向海中望去,茫茫海上有豆大黑影浮現。“流波島!”桃夭與石頭對視一笑,同聲說道。不顧虯蛟龍視耽耽,牽手徑直向海邊奔去。天虯羞痛交纏,心中糾結如何向佛祖稟明此事,不敢阻攔,隻得滿目恨意相送。二人躍入海中,靈巧如魚向流波島遊曳而去。
海上雖微風細浪,然相距頗遠,且流波島漂移不定,遊有半日,已過午時,二人方才登島。島上巨木林立,翠色蔥鬱,紅、黃、紫各色時花令果掩映其間。星島從四周到中央,地勢漸高,遍山豐草亂藤,灌木叢生,並無可通之路。
二人各披草斬藤,行進頗為費時費力,時有金毛鼠、九尾孤等小獸竄出,惹得桃夭一驚一乍,如是近黃昏時,二人終於攀上島中高台。島心一汪四方鏡潭,四麵簇擁丈高天青皋葦。風起時,青青葦浪連綿起伏,“沙沙”低吟,潭水近岸猶清平如鏡,隻潭水中央為風所皺,夕陽在此灑下點點金輝。石頭與桃夭背靠相倚,依偎在兩蓬皋葦罅隙之間,沐浴在這島光水色中,出神不語。
良久,桃夭才緩緩開口道:“我在蟠島時,常見星島夜間有詭異光芒不知為何物。今日即到此,不如在此高台歇下,也好看個究竟了個心願。”石頭收回思緒,應聲道:“此處食物饒足,水草豐美,倒是個可久居之處。今日天色將晚,我們需將就搭個庇身之所。”
於是石頭折葦斬木,桃夭搭牆鋪地。不過片刻,葦之陋室便告完工,堪夠二人容身。但二人依偎一處,均覺再小點更妙。時至午夜,石頭已側身睡去,桃夭則惦記那光亮,躡手躡腳貓身出葦室,站在高台四下張望。夜風溶溶,星光迷離,島上四下卻是黑魆魆一片,桃夭心道:“以往那光亮應在此時出現,今日怎尋它不見了?”
正猶疑間,身後有弱弱亮光傳來。桃夭大喜,轉身見潭中一團白光浮沉遊移,浮移之處亮如白晝。桃夭欲靠近探個仔細,那白光卻十分機警,迅即沉移它處。桃夭終不能追進十丈以內。越如此,桃夭好奇之心越盛,索性“咕咚”一聲跳入水中,入水時不禁皺眉道:“這水好涼。”
見那團白光就在眼前水下,顧不得潭水寒意襲人,循光向潭中深處潛去,那團白光下潛更急,眼見桃夭距白光咫尺之遙,忽地眼前漆黑一片,那團白光竟消失不見,桃夭無奈隻得浮上水麵,卻見那團白光又在十丈開外,往複追逐數次,桃夭始終捉它不住。
桃夭亦精疲力竭隻得濕漉漉回遊上岸,到得岸上,桃夭打個冷顫,覺這潭水與海水不同,海水浸身,上岸時即在肌膚上凝珠滾落迎風而幹,這潭水不但寒意甚烈,且凝附身上不易幹爽。桃夭又抬手吮了吮食指上水跡,無海水甜冽感隻覺清淡無味。桃夭搖頭苦笑,心道明日說與小石頭聽,不知它有何主意,桃夭又貓身回葦室憩下。
日透晨霧,葦叢中傳出陣陣淒厲鶴鳴,聲聞於天,將二人驚醒。循聲至潭水另一端,水花激蕩。一隻丹頂修項、青爪白羽、體形碩大的白鶴一邊曲頸悲鳴,一邊展翅勁劃水麵,奮力掙紮,似想躲入葦叢之中。
石頭正心中詫異:這白鶴駐足亦有一葦之高,為何如此驚恐失措?猛覺眼前一暗,狂風呼嘯而至,葦叢彎折欲摧、潭麵波起浪湧。岸邊白鶴又“呯”的一聲,被狂風掀起,如風中落葉打著旋兒落回潭中。二人抬目細看,原是一隻巨大玄鵬盤桓低空,展翼竟籠小半潭麵,遮光蔽日:揮翼則狂風頓起、砂飛石滾。白鶴之比玄鵬,猶蠅虻之過山丘。二人在玄鵬眼中更是小如螻蟻一般。
桃夭驚呼:“是血眼冥鵬,我在蟠島海上時見過幾次,常以巨羆、鯨鯢為食,這白鶴雖也碩大,也僅夠冥鵬打個牙祭,不知為何窮追至此?”石頭細看,冥鵬身如墨染、唯目赤如血,其狀甚怖。石頭本就嫌其強橫欺淩,細察其狀更覺心頭憎惡,便想尋機救下白鶴。
苦於冥鵬巨大,自己雖力大拳沉,在此巨物身上捶上三五十小拳拳,怕是替其撓癢一般。況且冥鵬盤滯空中,有力也無處使。石頭目光四下搜尋,見白鶴正欲掙紮上岸之處有幾塊大石,大者不下兩千斤,頓時心生一計,繞開幾簇葦叢,快步奔至石堆處,此時冥鵬正斂翼卑飛,欲給白鶴最終一擊,石頭彎臂屈膝,將重逾兩千斤大石舉過頭頂,待冥鵬粗可合抱尖喙啄向岸邊白鶴時,石頭斷喝一聲,氣貫全身將大石投向冥鵬血紅巨目,“咚”的一聲正中冥鵬血眼,這血眼正是冥鵬全身最為柔弱之處,頓覺一目紅光迸現,血糊不能視物。冥鵬吃痛,拚命鼓動雙翼驚懼掠向遠空,狂風住時冥鵬已遁飛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