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重聽到他語氣嚴肅,嚇了一跳,知道眼前的步昆侖已從識海深處找回了前世的那段記憶,否則他不會知道摩雲子殺入大魔域中,從血河魔尊手下把自己和章茜茜救出來的那段經過,當下如同麵對摩雲子一樣,欠身抱拳道:「師兄,我錯了,請你再寬恕小弟一次。」
步昆侖麵色一緩,道:「今生我是神教的少教主,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不管前世我是誰,終究已經過去了,我之所以要幫白石子,並不因為前世他是我的師侄,而是他今世助我啟發潛能,從識海中找回前世封存的仙器神兵,你明白這個道理嗎?」
丁重點了點頭道:「少教主說的極是,丁某受教了,發誓從此之後會和白石子盡棄前嫌,不提過去之事。」
步昆侖籲了口氣道:「同樣的道理,我竭力要把王華苓從魔道中救出來,並不完全因為她前世是羅星吟,而是因為她自幼便被許配給我,成為我三位未婚妻子之一。」
他話風一轉,提到了摩雲子轉世之後的一些遭遇,就自已目前的了解,全都說了出來,當然也把此行的經過,大概的說了一次,縱然丁重飽經世故,三百多年的人生曆練如此豊富,仍然聽得瞠目結舌、感慨不已。
尤其是他得知赤霞仙子張玉霞為了替她自己贖罪,竟坐在火眼上,以自身的修為壓製地火的熔焰,減緩地層爆裂,避免危害當地百姓一事,更是再三唏噓,歎道:「比起玉霞師妹來,羅師姐的所作所為,簡直令人難過,怪不得她會墜入魔道了。」
他目光一閃,問道:「少教主,你看白石子這回挑中辟火珠,是不是想要幫她壓製地火,把她救出來?」
步昆侖經他提醒,才恍然大悟,點頭道:「嗯!的確有這個可能,難怪他會特別指明要我把辟火珠送給他。」
丁重歎了口氣,道:「當年白石子苦追玉霞師妹,曆盡千辛萬苦,縱然後來幾乎形神俱滅,都始終不改初衷,希望這回玉霞師妹能被他的真情感動,不再癡戀摩雲子師兄,就此接受他,成為一對神仙眷侶,倒也是佳話一樁。」
步昆侖點頭道:「希望如此。」頓了一下道:「你剛才提到在王華苓的識海深處找到一段記憶,已經存放在玉簡內,能否讓我看一看?」
丁重從大袖裏取出一塊玉石交給步昆侖,道:「這裏麵的影像,我和茜茜前後看了六遍,依然是一團迷霧,摸不清楚怎麼回事,希望你看完之後,能告訴我,你的想法是什麼,才能從這一點突破,除去她的心魔,找回善良的真我。」
步昆侖手握玉簡,把神識投入其中,才一瞬間便發現自己騎著一匹高大的駱駝,領著四匹滿載貨物的雙峰駱駝在烈日下行走,從陣陣駝鈴聲中,回顧遠處是一望無垠的沙漠,顯然他是帶著駝隊剛從大漠裏走了出來,口中幹得要冒煙,嘴唇幹裂,全身也濕透了。
他不知為何會進入這個幻境中,隻覺得饑渴難當,幾乎就要死去,僅是靠著堅強的意誌力,支撐著自己不致於從駱駝上摔落,腦海中隻有一個意念:「水!我要喝水。」
駱駝慢慢的向前行去,眼前的大地似乎漸漸變了,有許多小草出現在灰黃的土地上,這時他知道距離綠洲不遠了。果然又走了三十多丈,便看到前麵有著許多低矮的房屋和一堵堵斷垣殘壁,那些土牆旁,還長著一些白楊木,翠綠的新葉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萎糜不振。
他雖然沒看到綠洲,也沒看到人影,卻知道自已已經得救了,繞過一個土堆,駕馭著駱駝往那個村落而去,還沒接近土牆,便聽到一陣狗吠,然後三條黃狗從一堵斷垣裏衝了出來,遠遠的向著他狂吠。
駱駝又走了幾丈,隻見一個巨大的石墓矗立在土堆的另一端,從已經斷成二截的墓碑,可以看出這座石墓最少也有百年的曆史了,他隻看了一眼,便把全部的精神放在那三條黃犬身上,一手按著腰上的彎刀,一手拉著韁繩,準備在黃犬撲來時動手。
就在這時,斷牆後奔出一個中年男子,拿了根長棍吆喝著把黃狗趕走,然後迎著走近的駱駝客,躬身道:「尊貴的客人,你過了沙漠來到這樊家堡,是我們全族人的光榮,我們已為你準備了酪乳和羊羔、最甜的井水和最烈的酒,請你接受我們的款待。」
這人所說的話,分明步昆侖從未聽過,卻很明白他的意思,道:「我要喝水,快帶我到井邊去。」
那人牽著駱駝往村落行去,過了七、八座隻剩下斷垣殘壁的土屋,來到一個大土坪前,駱駝客看到土坪上有座水井,立刻翻身躍下,向著水井急奔而去,雖然聽到中年男子道:「尊貴的客人你慢慢洗,我把駱鴕牽去喂食。」也沒加以理會。
他奔到井邊,抓住一個木桶從井裏打起半桶水,立刻捧著木桶大口狂飲,隻覺井水甘甜無比,勝過以前所有曾經喝過的,直到口中的烈焰全被澆熄,通體舒輰之後,他才把桶裏剩下的井水從頭澆下,讓全身濕透,這時所有的感覺才慢慢的回來,也知道自己總算撿回了一條命。
當他再度打了第二桶水,脫去上衣坐在井邊用布巾清洗臉孔和擦澡時,那個中年男子又走了回來,見到他健壯的體魄和賁起的肌肉,投以欣羨的目光道:「尊貴的客人,你打哪兒來?為什麼整個駝隊隻剩下你一個人?是不是在沙漠裏遇到了劫匪?」
駱駝客想了一下,腦海裏卻是一片空白,完全記不起自己是誰?來自何方?在沙漠裏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那個中年人見他沒有說話,頓了一下道:「小的已經把酒菜都準備好了,尊貴的客人,你洗完後就過來吧,我家就在第五間,很好認的。」
駱駝客見他轉身要離去,問道:「你這個樊家堡是怎麼回事?房舍破敗,到處都是斷垣殘壁。」
那人道:「說來話長,我們樊家祖先在此建堡已有二百多年,當初人丁興旺,共有八十多戶.,人口達到近三百人,後來遇到天譴,搬的搬、死的死,如今隻剩下三戶,總共十口人,說起來心酸哪!」
駱駝客訝道:「天譴?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欲言又止的搖搖頭道:「不能說,這是禁忌。」
駱駝客見他不說,也不勉強,穿上半幹半濕的上衣,隨口問道:「外麵的那座大石墓是怎麼回事,堡裏死那麼多人,全都埋在裏麵嗎?」
那人臉色一變,猶豫一下道:「石墓裏埋的是父親和女兒,丈夫和妻子,哥哥和妹妹,不過裏麵隻有一男一女二具屍體。」
他說完這句話,立刻跪在地上,仰首望著藍天,口中念念有詞,隱約聽到是:「天神哪!卑賤的子民已經說出來了,請不要降禍我家。」
就在這時,漫天黃沙飛舞,藍天突然消失,大地一片混沌,然後變成空白,步昆侖整個意識都回來了,隻見丁重負手站在一幅長軸前,正在欣賞上麵的書法,恍惚之間,步昆侖好像從另一個世界回來,找不到自己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