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昆侖一怔,訝道:「不是隻有白骨門的妖人嗎?何時又有煉魂門的妖人涉入了?」
向定一跟他解釋,何天童此次被王鑫派到川西和一位新結盟者洽談,那人就是自稱煉魂門的拘魂使者,隻要金宮肯提供九十九個童男和九十九個童女給煉魂門,他們就會成為王鑫最堅強的盟友,到時候,無論要他們對付白骨門抑或日月神教,他們都會全力以赴。
雖然當時那個拘魂使者並未詳盡說明,提到他們需要這一百九十八個童男童女做什麼,可是何天童憑著直覺,認為這些人可能藉此修煉邪術,所以就在酒菜中下了毒,企圖一舉把拘魂使者和他同行的夥計全數毒死,隻可惜功敗垂成,僅毒死了五個人,那拘魂使者施出邪術,從空中出現一個滿身雲霧繚繞的巨人,揮出一拳,便把何天童轟出數丈,身受重傷。
向定一比劃了一下,道:「天童說起那個巨人時,仍然餘悸猶存,可見那拘魂使者的妖法比起白骨門的妖人,尚要更勝一籌,不知少主的神刀能不能對付他?」
步昆侖毫不猶豫的點頭道:「那些旁門左道的妖法,怎能經得起神刀一擊?三百年前,包括陰神宗在內,全都是刀下亡魂,如今他們縱然死灰複燃,也定然會在神刀的刀鋒下,形神俱滅。」
他說得慷慨激昂,掛在牆上的定天神刀似乎得到了感應,「嗆」的一聲,出鞘一尺,刀吟之聲,不絕於耳。
天刀向定一撫掌讚賞道:「真是一把寶刀,希望天童也能在此見到這種奇景異象。」
提到了何天童,他又歎了口氣,道:「由於天童在這些年來,確實吃了不少苦,也替本教立下了大功,所以我認為他該好好的享點福,就作主讓他就近留在成都,作了蜀幫的幫主。」
步昆侖問道:「五叔,蜀幫是用那個銅葫蘆作為信物,你既然沒帶信物去,那些人又怎會同意讓何大叔作幫主?」
天刀向定一大笑,道:「幹將廬裏全是冶鐵煉器的能手,要仿造一個銅葫蘆,有何困難?再說憑著我天刀在江湖上的名聲,陪著我的朋友去就任一個小小的蜀幫幫主,算是委屈天童了,誰敢不答應?」
步昆侖想了下,也覺得他言之有理。
這時,大院裏傳來倪焱的話聲:「稟報向五爺,洪大老閭派人送來三桌酒席,請問要擺在哪裏?」
向定一不悅的道:「倪焱也真是的,這種小事也要請示,不曉得他這令主是怎麼幹的?」
向豹笑道:「這正是做人的基本道理,我們都是他的上司,他當然要請示,哪像你,向來都是我行我素,眼中從來都沒有四位兄長……」
向定一朝他一瞪眼,向豹已笑著站了起來,道:「洪老閭大概是看到守衛的弟兄們太辛苦了,所以另外送來二桌酒席,我讓倪令主陪他們在偏廳用飯,另外一桌就擺在這裏了。」
他沒等向定一答話,就徑自走了出去。
向彪笑著向步昆侖解釋:「老五年紀最小,也最機伶,從小就得到主人的寵愛,所以我們四個哥哥,誰都不敢得罪他,於是就養成他膽大妄為的個性,那年主人身中劇毒,他竟敢三闖皇宮……」
向定一趕忙伸手攔住了他,道:「四哥,陳年往事有什麼好提的?如果你想逗少主開心,還不如說說你在賭場發生的那些奇聞軼事。」
他這句話顯然擊中了向彪的要害,當下臉一垮,眼中露出凶光,瞪著向定一吹胡子,可是向定一卻完全不當一回事,笑道:「少主,這就是我四哥的罩門所在,下回他若是惹你生氣,你隻要叫他說說在睹場的趣事,就包他閉嘴,不敢再嚕蘇了。」
步昆侖望著向彪,心裏很羨慕他們的兄弟情誼,表麵上看,是互揭瘡疤,其實正代表著他們感情融洽,可以任意取笑,而不會翻臉,這讓他想起自己的身世,反而覺得在成長的過程中,太過於孤獨,不如向定一那麼快活。
酒席擺了進來,所有的器皿,都和在幹將廬裏的規格一樣,步昆侖本來不覺饑餓,可是見到一盤盤色香味具全的菜肴端上桌時,立刻就有了想要大快朵頤的意念。
這時腦海中傳來白石子的話聲:「少教主,美味當前,你可別忘了我呀!三百年都沒嚐過一塊水晶肘子,你也該讓貧道嚐個鮮吧!」
步昆侖啞然失笑,暗道:「白石子,你已是半仙了,還要吃東西啊?」
白石子道:「我連酒都能喝,還有什麼菜不能吃?」
步昆侖見到酒菜都已擺好,有四名青衣女婢留了下來,唯恐白石子從葫蘆裏出現時,會驚嚇了她們,於是低聲對向定一說出白石子的意圖。
向定一大喜,當下便把那四個留下來侍候他們的青衣女婢請出去,吩咐她們到偏廳去服侍那些鐵衛,卻把這四人嚇得花容失色,反而讓他解釋了好久,又每人給了五兩銀子的賞銀,這才讓她們歡歡喜喜的離去。
向彪嘟嚷道:「老五,你又在發什麼瘋,把斟酒的丫頭趕走,你幫我們倒酒啊?」
向定一沒有理他,微笑地望著步昆侖,還沒說話,屋裏已響起一陣宏亮的笑聲,接著一道光影幻化閃爍,消失之後,立刻出現一位頭戴高冠、身穿銀袍、手持拂塵的瘦高老者,朝著眾人打了個稽首:「無量壽佛,貧道白石子見過少教主和三位神使。」
他的相貌和步昆侖在羅浮仙境中所見的相似,隻不過雙眉變得灰白、而且長達五寸,連三道柳髯也到了腹部,襯著他所穿的長袍,銀光閃動間,不時浮現八卦圖案,更加顯得他一身仙風道骨,讓人肅然起敬。
向豹和向彪當下一怔,已不由自主的跪下,甚至連向定一這種脾睨天下的蓋世豪強,也跟著二位兄長跪了下去。
白石子敞笑一聲,拂塵一揮,道:「貧道不敢承當三位大禮,請起來吧。」
一陣和風拂過,三位神使又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心底油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情,向豹躬身道:「弟子向豹,偕同二位兄弟拜見老神仙,並且謝過老神仙答應替主人拔毒治病之大恩。」
他把白石子答應派鬆風、梅心和小金去替向教主拔毒治病的事說在前麵,就是要套住這位老神仙,不容對方反悔,完全是老江湖的作法,白石子是已經活了三百多年的「半仙」,又怎會不明白?
他掀髯一笑道:「三位神使不需客氣,這是貧道應做之事,你們該向少教主致謝才對,不須要謝我。」
他這話說得有理,若非是步昆侖開口,他才不會管這種閑事,所以把人情做給了少教主。
步昆侖聽出雙方話中之意,笑道:「白石子,酒菜己經擺好,請入席吧,大家不用太客氣了。」
白石子道:「少教主,貧道想把他們三個一起叫出來,與三位神使探討一下教主的病情,順便也幫小金和向五使解開那段小小的恩怨,你看如何?」
步昆侖頷首道:「當然,這是應該的。」
他稍為一頓,又道:「如果可以的話,也請老仙長把牡丹姑娘請出來,讓三位叔叔也能一聆仙音。」
白石子微笑道:「少教主,貧道要向你請罪,隻因上回我隻啟開了牡丹園,找到了牡丹姑娘而已,便以為隻她一人擅於絲竹之音,自你離去後,我仗著酒意又繼續探索,結果發現後山有一處瀟湘秘境,裏麵還住了位精擅琵琶的瀟湘館主文昭姑娘以及她的四位結拜姊妹,你如果有興趣聆聽簫、琴,笙、瑟、琵琶合奏,能否請她們一起出來,為各位演奏一曲?」
步昆侖還未答話,向彪已搶先道:「老神仙,我們真是求之不得……」
向定一雙眼一瞪,向彪已察覺自己失態,看著步昆侖,訕然道:「少教主一定會同意的,對不對?」
步昆侖一笑,道:「白石子,有勞你了。」
白石子轉身麵向一堵粉牆,口中念念有詞,然後一揮拂塵,牆上霍然出現一個大門,隨著光影一閃,門扉開啟,走出三位年輕的道僮,正是鬆風、梅心和小金三人。
當他們三個隨在白石子身後站定,隻聽到門裏傳來陣陣環佩輕觸的聲響,然後依序走出了六位華服麗人,她們個個長得風姿綽約、玉骨姍姍、花容月貌、清麗脫俗,不僅三位神使看得目瞪口呆,連步昆侖曾經見過牡丹一麵,也幾乎看花了眼,如同置身萬花叢中,目不遐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