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兵至達魯城(2 / 2)

道路崎嶇難行,糧草輜重無數,大軍行進緩慢,每日隻能前進四十裏左右,已至隆冬,才堪堪抵達終點——達魯城。

……

漠北,達魯城,漢軍駐地,將軍帳內。熊熊爐火上架著燒水煮食的鼎鑊,旁邊的熱水罐中溫著水酒,氈帳內氤氳著白色的水汽。令北將軍俯身趴在床上,露出血肉模糊的臀部和大腿,軍醫正在清洗上藥。令將軍疼得額間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卻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呻吟出聲。少頃,傷口處理完畢,軍醫躬身告退。門簾起處,凜冽的寒風鬼嘯著從門簾的縫隙處擠入。令將軍渾身一激靈,牽動到了傷處的皮肉,傷口似乎又開裂了。“噝”,令將軍抽了口冷氣,忍不住罵了句粗話:“熊個姥姥的,老子日你個鬼天。”

想起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令將軍五髒如焚,說不出的難受。心痛肉痛交集在一起,讓令將軍心頭火撞。擔心震裂傷口,又不敢大聲呼喝,隻得從牙齒縫中低低崩出二個字:“來人!”

此時北風呼號,刮得帳外毛氈“啪啪”作響,守在氈帳內的親兵竟沒有聽到。令將軍大忿,摸到幾上的茶杯,抖手就朝親兵扔了過去。

“嘩啦”,茶杯摔碎的聲音,終於驚醒了昏昏欲睡的親兵。愣怔了片刻,發現令將軍臉上猙獰作色,連忙過來問道:“將軍,發生什麼事了?”

“熊個姥姥的!耳朵聾了?你是不是看本將軍被大將軍打了,也跟那幫勢利小人一樣,狗眼看人低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又牽動傷口,“噝”的抽了口冷氣。

親兵一向畏懼暴脾氣的令將軍,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又不敢問,更不敢反駁,撲通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爬起來!速請景將軍過來。”

“諾!”親兵起身,雙手相叉,行了個軍禮,出帳而去。氈簾一掀,寒風的呼嘯聲大作。氈簾又一放,那寒風頓時像被人掐住了喉嚨,變成了低低的嗚咽。

漢武帝三戰平匈奴,匈奴人元氣大傷,退至大漠以北。自此,大漠之南,不複有匈奴王庭。此後經過百多年的休養生息,匈奴人兵強馬壯,元氣漸複,但大漠以北,自然條件惡劣,已不足於養活匈奴越來越多的人口和牲畜,因此又生南侵之心。山雨欲來,漢室朝廷卻尚蒙在鼓裏,沉湎在歌舞升平和宮廷內鬥中。

等候景將軍的間隙,令將軍腦中一幕幕回放起近段時間發生的事。

入冬以後,漠北降下了今年第一場大雪,這場大雪,整整持續了五日方停。隻下得草木不見,溝壑齊平。每年的這個時候,漢軍和匈奴軍隊仿佛達成默契一樣,雙方罷戰,開始貓冬。或者至多有小股的匈奴兵出來打劫百姓,這對於駐紮此地的幾萬漢軍來說,隻是疥癬之疾,不足為患。漢武帝後,匈奴已經很長時間組織不起大規模的襲擾,駐紮漠北邊陲的漢軍的任務也就從作戰轉為了防務,主要負責擊退劫掠邊境百姓的小股匈奴騎兵。

戰場上的默契是以生命為代價堆砌出來的,主動打破默契的一方,意味著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漠北之地,雪山、沙漠、草地、戈壁,無論哪一種地理環境,皆以廣大為特點,最宜騎兵作戰。但漠北冬季多雪,積雪過膝,有時甚至厚達齊胸深,出行變得異常艱難。再加上漠北冬季天寒地凍,氣溫極低,若在野外行走遇到白毛風,往往不被凍死也會被凍殘,這還隻是其一。其二,來襲之敵,雪地上往來痕跡明顯,戰馬數量一目了然,很容易被對方尋蹤而至,進而殲滅。

這等軍事常識,漢人懂,匈奴人豈有不知?不料大雪過後,匈奴兵竟一反常態,頻頻對邊境百姓燒殺劫掠,而且動輒出兵千人以上。匈奴兵騷擾百姓,漢軍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但詭異的是,每次派兵,匈奴人似乎都已事先知曉,預設下伏兵。漢軍每回都是羊入虎口,被匈奴兵圍殲、擊潰。令將軍這次也不例外,所帶去的一千漢軍,在匈奴人的援軍前後夾擊之下,大敗虧輸,隻逃回了二百餘人。令將軍因此獲罪,被大將軍裴泓杖責五十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