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萬手不愧是神醫聖手,一般人受這麼大的傷,至少也得臥床半年以上。可不知道老人使了什麼手段,仇九竟是恢複得飛快,現在已可以獨自下地走動了。
不過仇九對現在這副身子骨仿佛不認識一般,莫名地生出陌生的感覺。不是指揮不了,也不是指揮不動,而是完全失去了分寸,每一個動作的結果,竟與腦子作出的預判相去甚遠。
明明是瞄準麵前一塊凸出積水的石頭邁出去的,可落腳之處卻是更前麵的水中;明明是輕輕捏著茵兒的手,可茵兒卻像被狗咬到一般吱哇亂叫著喊“痛,痛”;明明想著輕輕提一下身子坐上床沿,可卻像踩了彈簧一樣蹦起老高,床板登時坍塌;原本想幫鍾爺爺搗搗藥材,可輕輕落下的藥杵卻把藥缽砸爛了……。
仇九變成了破壞力超強的怪物,越幫忙越添亂,東西損壞越來越多。可是每當這個時候老人都渾不介意,反而一邊捋著飄飄如雪的胡子,一邊含笑點頭。茵兒更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小瘋丫頭,跟在仇九身後,咯咯笑著狂拍小手,手舞足蹈的樣子仿佛遇到了天底下最讓她開心的事。這還不算完,那隻已通人性的老猿猴,每逢在場的時候,都不著調地被茵兒的喜悅感染,口中發出“吭吭”的聲音,腦袋像拔啷鼓一樣飛快地搖來晃去。
仇九極度尷尬,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終於有一天,在仇九無數次詢問原因後,鍾爺爺給出了理由:“小子,你以為你現在還是原來那副小身板兒嗎?不錯!腦子是你父母給的,血肉是你父母給的,可是承載你這小腦瓜和一身血肉的骨骼經絡卻是老夫給你重塑的,老夫用一句脫胎換骨形容你現在的身子是再合適不過了。這樣說吧,你的腦子是在用過去的經驗指揮你現在的身子,不淩亂才怪!不過慢慢適應後,你自然就知道輕重了。”
說到這裏老人轉向茵兒:“茵兒,是時候告訴他了,不然這渾小子不知道到哪天才能明白過來。畢竟隻有他懂了,才能適應得更快。”
鍾萬手對仇九的稱呼已在不知不覺之中,從“小子”改成了“渾小子”。這一個“渾”字卻表明了鍾萬手對仇九的認同。
原來是這小丫頭片子不讓鍾爺爺告訴我出糗的原因,哼!嘿嘿!仇九恍然大悟,看著躲在鍾萬手身後狂擺小手的茵兒,誇張地揮了揮胳膊。雖然又是哼又是嘿嘿,可仇九心裏暖暖的,壓根也沒有想過要報複這個小妹妹。那是啊,心疼還心疼不過來呢!小茵兒則作勢縮了縮脖子,一臉壞笑地藏到了爺爺身後。
仇九本是聰敏絕頂之人,對於鍾萬手輕輕的幾句點撥,自然心領神會。仿佛撥雲見日,一縷陽光驅散了積壓在仇九心頭的陰霾,心情大好。有了這副身子骨,隻要加以時日,何愁登不上武道巔峰?仇九隱約看到了報仇的希望。
接下來的日子,仇九表現出來的空前勤快,讓鍾萬手爺女倆既震驚又恐怖。
無論粗活細活,會做不會做的活,仇九都要搶著上手。
茵兒縫補衣服,仇九必定橫插一杠,極其認真卻又歪歪扭扭地穿針引線。態度積極端正,成果卻慘不忍睹。老人的一條褲子,經過仇九一番努力,鍾萬手穿在身子,兩條腿像串起了一摞燈籠,鼓鼓囊囊的。
茵兒做飯,仇九幫著磕鳥蛋,輕輕一磕,鳥蛋直接碎在了灶沿上。仇九急忙往碗裏搓,碗又碰到了地下,結果是蛋液、碗渣一片狼籍。被又好氣又好笑的茵兒趕去淘菜,輕輕一揉,菜直接稀爛。
從仇九表現出過分熱情開始,都一個星期了,爺孫倆就沒好好吃過一頓可口的飯菜。原本清瘦的爺孫倆每每偷眼打量著忙裏忙外的仇九,一大一小苦哈哈兩張菜色漸濃的臉,唯有相視苦笑,隱隱生出被人逼著減肥的感覺。
挑水的活仇九自然當仁不讓,雖說一路磕磕絆絆,前仰後跌,卻也能保證兩隻大水缸總是滿滿的。當然這得除掉最開始仇九趔趄的身子砸爛水缸的一次,那一回水缸直接見底。不過應該說還算結實的木桶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兩隻木桶,各自散架的次數,手指頭和腳指頭加到一塊,也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