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師一旁作了作揖，輕語道：“老夫不敢當啊！”
“哈哈哈，”沙華扶起醫師，拍拍他的肩，眼神誠懇地看著他，“自從家父去世後，你一直跟隨我們兄妹，照顧我們兄妹。我知道，這一路過來有多不容易，也知道你對我們的好，我和曼珠都欠你一個人情。這次，你為了救我，又立下奇功，我會銘記在心，不會忘記的。”
“其實--”醫師看了一眼身旁的曼珠，皺了皺眉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其實，醫師醫術的確高明，不必再謙虛。”曼珠冷冷接過話，衝醫師搖了搖頭，停頓片刻後，接著說，“哥，我有話要對你說。”
“哦，”沙華露出一臉驚喜，“你難得有話要對我說的，太好了，哈哈，說吧。”
“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即便沒有伊之國，我們也可以過得很好。你為了成全你的一己私欲，不但讓這些無辜的花草精靈受盡了那麼多年的苦難，自己也飽嚐痛苦，值得嗎？”這一串話說得不急不緩，平平淡淡，說的時候，她遠眺著前方，說完後，她眼眸一轉，望向沙華。
“一己私欲？”沙華濃眉一挑，瞪大眼睛看著曼珠，低聲質問道，“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就算天下所有蒼生都認為我錯了，你，曼珠，我的親妹妹，也不懂嗎？”
曼珠深吸一口氣，冷冷直視著他已經飽含怒意的眼神：“哥，我懂你。懂你的痛，懂你的傷，可你懂我嗎？”停了停，她繼續說，“從小到大，你一直給予我你認為我想要的一切，可你有問過我快樂嗎？你有問過我想要過這樣的生活嗎？”她又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你最在乎的是你自己，一直沉迷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世界裏，從來不顧忌他人的想法和感受。停止吧，不要再這樣繼續錯下去了。”
“閉嘴，”他怒吼一聲，揮起拳頭砸向一旁的樹幹，驚飛起樹梢上停留的幾隻鳥兒，四處逃竄。
曼珠的這番話讓他額頭沁出汗滴，臉色越發蒼白，一陣鑽心的刺痛。自從那個雪夜之後，曼珠就變得寡言少語了，一般情況下，他問，她答，如果不問，她可以幾日一言不發，這樣的狀態已經維持了好多年。像今天這樣主動對他說那麼多話，實屬難得。
按道理，他本該欣喜若狂的，可她難得對他吐露的心聲，竟然是對他多年來努力的否定和埋怨。原來，他在她心中一文不值，情緒被沮喪、失落填滿。
“你們走吧！”他長歎一聲，揮一揮手，轉身背對他們，不再多言。
醫師輕拍曼珠的肩，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轉身便走了。
她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看著眼前這個本該熟悉卻盡是陌生的高大背影，輕喚一聲：“哥--”
“不要叫我，”他音色低沉，“我想靜一靜。”
她感覺自己的喉口像被卡住一般的難受，垂下眼簾，思量片刻後，唇齒間擠出一句：“哥，我隻是不想你失去得更多，也許，是我想錯了。”
身後響起踩過枯葉發出的沙沙聲，沙華知道曼珠走了。他緩緩轉身，望著那個纖長嬌瘦的紅色背影漸漸遠去，痛苦地皺著眉頭，喃喃自語著:“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懂？曼珠，還要哥怎麼做，你才能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