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環境,倒是叫兩個未出過遠門的姑娘有些為難,別說露宿野外,此刻更是雪地潮濕,更怕蟲蛇,哪裏還有半點睡意。公輸韶最為柔弱,此刻微露困乏之色,緊了緊衣襟,臉上些許擔憂,歎了口氣幽幽道:“如此天寒地凍的,叫那幾個孩子如何是好?如今我等亦被困住,便是連夜尋找,偌大個地兒,亦是難辨方向。再者溪哥兒此刻也沒了音訊……”
“哈哈哈,誰說沒有音訊,我這不是來了麼?”忽聞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的黑暗裏傳來,尋聲望去,但見一團拳大火苗浮在胸高的半空,堪堪能辨三個人影正快步走來。那聲音不是朱溪是誰?
眾人都是麵露喜色,見是三人又自詫異。不待眾人相詢,朱溪便搶在了前頭解釋道:“這兩位朋友亦是前來救人的義士,和尚喚作‘降龍’,道士呼作‘清微’,乃是玄清道長門徒。先前我被一位叛出六儀門的前輩困在煉魂鬼陣之中,撞破他捕捉蛇妖之事,正欲與我為難,幸得這二位及時相助,方才合力脫出。此後在這陣中打轉許久,不得方向,卻見大長老的信靈烏尋來,總算在清微道兄符火熄滅前趕到,要不然可得抹黑咯。”一席話畢,正走到篝火邊,見了岑樓,先是行禮稱謝。見岑樓欲要責問,立馬打個哈哈混了過去。清微降龍早聞九宮大長老之名,此刻得見真顏,亦是上前一番行禮。
眾人又複坐下,岑樓問起煉魂鬼陣,朱溪才將經過詳細道來。期間凶險雖被他輕妙淡寫得帶過,公輸韶仿若身臨其境,仍不住蹙眉,雙手攢著前襟為他捏了一把汗。
當聽得他描繪灰衣人相貌,岑樓一詫,撫須時蹙起白眉,微微搖頭。朱溪問起身份,他才道:“此人與爾等父親同輩,說起來還是你母親同門兄長,亦是個驚才絕豔的人物。十餘年前與老夫也有過一麵之緣,便是在六儀門同輩之中亦是堪稱‘陣王’。隻是以此人本事,隻消那幾個老不死的答允,當可為巫山之主,怎得叛出六儀,更行逆天之事?”
岑樓這麼一說,除了翟蓮,眾人腦中皆都浮現出一個名字,六儀陣王許煥,他們父親、師傅都曾提及,甚至頗為讚許,稱他是六儀門中兩大俊才之一,在陣法上更是自天璿老人及諸葛孔明之後最放異彩的人物,。
“且不去管他,當前最要緊的是找到幾個孩子,而後尋覓出路。”擺了擺手,岑樓奪過愣住的孫徹手中幹草,投入火中。左右掐算片刻,若有所思地抬頭望了眼漆黑的夜空,對著眾人疑惑的眼神,岑樓又換了一副笑眯眯的模樣,“自入得這陣中,老夫便覺有人在某處操控著陣法,如若不將此人揪出來,隻怕走到年底也別想摸出這石陣。所幸此人於陣法一道,所知淺顯,待得天明,老夫謀劃一番,定叫此人露出破綻。此刻我等還需養精蓄銳,睡不得便眯會兒吧。”
“我也正與長老同感,料想此陣精妙,而那人遠非許煥這般人物,久之必露馬腳。隻不知此人如何有本事操控這陣法,莫非百草翁前輩在此留有秘法?”朱溪眼睛一亮,談到陣法更是精神,卻是睡意一去。
孫徹連到“有理”,卻是哈欠連天,眾人談笑幾句,也都沒了興致,各自合目休息。未幾,有兩處鼾聲響起,謝靈蹙眉一瞧,卻是孫徹與降龍兩個老實人。見其他人並沒動靜,謝靈沒好氣得哼了一聲,靠著公輸韶肩頭,緩緩睡去。
飛雪無聲,潛入深夜,俄爾跳上熟睡的少女發鬢,惹得她微微一顫。素衣青年望著雪外朦朧的鵝黃,兀自添著幹草,不知在想些什麼,嘴角掛著淡淡的笑。老者偷偷隙開一隻眼瞼,看他一眼,又自入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