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久不破陣,待得灰衣人拾掇了蛇妖,專心為難,怕是一己之力再難逃出生天。朱溪自知時間緊迫,然煉魂鬼陣何其詭譎,實非一時半刻能琢磨透的。估摸著時辰,他越發得擔憂:“罷了,此刻不知時辰、方位,實難推演陣體,不若走出幾步,觀察變化,或可演算個梗概。”
想了想,還是踏出一步,繼而將左右一圈環顧,再踏出一步,如此反複四百餘步,已是來到斷崖之下。抬眼處一條丈寬的深紅階梯斜往上走,約百階而轉折,不知通向何處?
猶豫了下,朱溪終是拾級而上。踏步石階,莫名得感到腳踏實地的堅硬,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將他雙腿往下猛拉,愈往上走愈感吃力。便在他漸感乏力之時,伴隨著一連串的震動,崖下的地麵或開或擁,幻化成一隻隻黑岩紅漿的異獸。形如虎狼的異獸似是嗅著美味,朝著他的方向奔撲而來。異獸成百上千,擁擠在石階上,不時有同伴被撞下山崖,然而墜崖的異獸竟似毫發無傷,緊隨其後複又追上,如此比肩繼踵,好不可怖。
見此一幕,朱溪眼裏未有一絲懼怕,相反竟似有著些許的不耐煩。烏金一聲叫喚,一隻手掌輕按上它額頭,卻見一道黑紋自貓額順手蔓延入袖,未幾自朱溪衣領裏躥出,恰似兩支藤蔓般,延著頸項兩側襲上雙頰、繪作雲紋;再看掌心,攤開的新月銜日已然化作一圈車輪,有八棱突出輪麵成各式兵刃,或刀或劍、或槍或戟、或戈或錘、或鐮或箭。與此同時,那一頭長發披散,與雙袖同舞,好似乘風欲空。做完這一切,烏金似是疲乏,合目趴回朱溪肩膀,卻是再也不管眼前。
而此刻,跑在前頭的異獸已然眼前。但聞一聲怒喝,朱溪沉身馬步,左掌推出,竟有無數黑氣憑空凝聚掌心,化作萬千兵戈席卷而出。隱約見有一員銀鎧將軍策馬揮戈,領千百死士步兵,如金戈鐵馬越境、雷霆萬鈞破虜。
異獸尚未來得及嘶吼,已紛紛被大軍擊成了碎石,一路望去,直達地底。百米石階更是一片狼藉、殘破不堪,其上哪還有半隻異獸殘留?崖下還不及跟上的異獸見狀,空洞的眼裏竟露出些許懼怕之色,不消片刻盡皆散去,融歸地底。
“此陣雖是詭譎諱天,威力卻是當真不凡,不僅幻境難解,更有傷人之道。想來這等異獸皆乃陰魂所化,我若除卻些許,此陣便是薄弱一分,如此遲早能尋得破綻脫困。”想到此處,朱溪不禁抬眼望向遠處的隊列,調息片刻,握了握拳快步向上行去,心裏卻是讚歎,“那人想必在六儀門內亦是個人物,其陣法頗得迷、傷奧妙,我當多多留心,與《陰陽訣》中晦澀之處一一驗證,如此,於陣法一道必能更進一步。”
追趕著鐐銬聲,朱溪已不知攀爬了多高,極目崖下,那一道道腥紅如舊,卻是沒有進一步動作,不知是灰衣人看穿了他的心思,抑或是與那蛇妖纏鬥正酣,是故分身乏術?眼看是崖頂在望,朱溪心裏卻是莫名得不安,似乎那裏便是他逃脫的機會,更是能困住他的無盡深淵。
這一刻,他的腳步卻是猶豫了,良久,他終是鼓起勇氣邁出了一步。便在這時,崖頂一陣模糊,突兀得現出了兩個身影,仔細望去,兩人打扮倒像是常人,卻是一僧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