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的事,怕是也隻能慢慢找了。有我們護著,尋常也傷不到她。”東華朝淮清說道。
淮清當時在鬼蜮已經呆了很長時間了,一直沒有消息傳來。東華心裏著實放心不下,想著去鬼蜮尋他。剛飛到天界和鬼蜮的邊界之時,就看到淮清眼神晦澀的從裏麵出來,身上的衣衫染著塵埃。
東華連忙過去,正欲張口說幾句,就被淮清揮著收拒絕:“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麼我們回頭再說。”聲音有些暗啞,好似許久未開口言語的模樣。
東華點點頭,看淮清的模樣,知曉他在鬼蜮必有一番遭遇。隻怕是心中所迷惑惦念的人事也有了些許消息。
“殷舒怎麼樣了?”
已經打算一路沉默前行的東華冷不丁地被淮清這句話給問住了,什麼叫怎麼樣了?那小混蛋現在上躥下跳地厲害呢!果然都是梧桐院出來的,都是讓人不省心的主兒!
“好著呢!東華頭也不回的說道。
淮清笑了笑,此番去鬼蜮,不知怎的,心中唯一有所牽掛的就是那個小姑娘了,能被東華這般沒好氣地說到,想來應該是過得極好。
哪知剛回來還沒見到人,就聽到說有人病了。
淮清此時看了看昏睡的殷舒,親自上前為她撚了撚被角,用手揉了揉她的眉心。小姑娘驚懼的表情慢慢緩和了下來。
他就這般坐在軟榻邊上,抬頭看著東華,沉默良久,似有言語要說,可終究找不到話頭。
東華也不說話,靜靜地等著淮清。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感覺到她了,我覺得她還在……”沉吟片刻,淮清終是說了句話。
不知道……
是不是……
感覺……
覺得……
東華從來沒在淮清口中聽到這麼多不確定的詞,比起聽到殷黎還有可能存於世間的這個消息來說,淮清此時的稍顯迷茫的神色以及這句話不確定的話語中帶的鮮為人知的欣喜,更是讓東華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所認識的北極紫微大帝淮清什麼時候這樣過?
正當東華內心波動不已之時,卻聽見淮清又說了話:“她的確還在。”這五個字同先前的迷茫不同,鏗鏘有力,每個字都帶著肯定。
“何以見得?”東華問道。
淮清從身上的錦囊裏拿出那支鳳羽,萬年已過,這根鮮紅色的羽毛依舊耀眼動人,如同它的主人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淮清輕柔地摩挲著這支鳳羽,開口道:“這是從她身上拔下來的,當年說是送過我,沒讓我拒絕就讓我收下了。這些年我一直帶在身邊,都已經習慣了。”說到這,他自己都沒覺察出嘴角已然帶著笑意。
“她既是九天玄女,又是這世間唯一的一隻鳳凰,哪能說隕落就隕落了。我在鬼蜮裏麵遇見了陌垣。”
東華鎖緊了眉頭,遇見他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一路跟我跟到了黑海,萬丈黑海,確實深不可測。我在黑海邊坐了多久,陌垣就在旁邊守了多久。我知他心中所想,這萬萬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著將魔君接出來,對著這黑海他無計可施,殷黎當年耗損無數神力的封印,他也解不開。我來了黑海,他雖不知我來是為了什麼,但總打著漁翁得利的算盤罷了。”
東華輕哼了一聲。漁翁得利,豈是那麼容易!?
“然後,我感受到了她。”淮清停頓了一下,隨後說道。
當時他在黑海邊上閉目盤膝坐下,靈台清明,四處探尋。黑海極大極廣,他這一坐,就坐了十天半個月。黑海有風,卻吹不動海麵,偶爾的波動也蕩不起半點浪花。等他再睜開眼之時,淮清把係在腰上的錦囊解開,從裏麵拿出了華光流溢的鳳羽。
他將鳳羽手托至胸前,平靜地起身,一步便踏在黑海之上。
黑海之水粘稠如墨,淮清一腳下去,就有無數水珠如同有生命一般沿附著他腳邊往上爬,想要將他整個人吞噬。可那些墨色水珠卻總不過他的腳踝便又落了下去,如此循環往複,不停不歇。
他就這樣托著鳳羽往黑海之中走去,每一步都踏地有些沉重,可每一步都進的義無反顧。
如此這般走了許久,久到了淮清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日,他終於停下了。
停下,是因為一直托在胸口出的鳳羽突然暖呼呼的,隱隱約約還發著淡紅色的光。這光和這暖意來的極短暫,一閃而逝,可終究是被淮清抓住了。
他驀得就笑了,笑意染到眼底,臉上的疲憊一掃而光。有些事驗證了他的想法,他心中開懷無比。
是的。
她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