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她怒言一斥,“什麼四十年,我瞎了眼愛了他十年是沒錯,可其餘那三十年,我在恨他,是恨,不是愛!”
白斂一笑,笑得分外諷刺,“沒有愛,哪有恨?”
“你……”
他突然將她的手按在棺麵上,那力道重的有些顫抖,“打開它。”
“不開。”她硬著脖子看著他。
兩人目光對峙,竟都帶著堅持,她雙目微紅,氣得胸腔起伏,他目光晦澀,漆黑的眼眸卻如銅牆鐵壁一般堅固。
“打開,我就答應幫你。”他突然放軟了聲調。
她愣了一下,眼眸一閃,不確定的問:“真的?”
“真的。”他放開她的手,讓她自己做決定。
雲浣看了看白斂,又看了看石棺,最終眯起眼睛,一咬牙,推開棺蓋……
嘩啦一聲巨響,她鼓起勇氣的一瞬,幾乎嚐到了自己舌尖的腥甜……可當看到棺內情景後,她臉上的堅忍,全變成了錯愕。“怎麼會這樣?”
棺材裏,隻有一套明黃色的龍袍,並沒有半個人影,或是半根人骨。
白斂將棺蓋徹底推開,從裏麵拿出龍袍,摩挲著上麵的紋路,遞給她,“這裏麵隻有這個,有人說秘密就在這龍袍上麵,我想,這世上能解開的,就隻有你了。”
接過龍袍,看著上麵熟悉的紋路,雲浣目光不動,這龍袍與東方瑾那套基本上一樣,可隱隱又有些不對。
旁邊白斂繼續說,“事實上先帝的每一套龍袍,都是女官蕭雙所製的,而這最後一套,先帝根本沒穿過,是先帝死後,蕭雙才趕製出來的,所謂的關於先帝的陵墓,遺體什麼的,根本不在這兒,這裏隻有這套龍袍。”
如果這是蕭雙最後留下的遺物,那就定然是與那秘密有關的。
定睛著上麵的紋路,雲浣眉頭微皺,腦中不禁掠過一縷畫麵……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明月高空的草原上,他躺在剛剛與大軍彙合的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念了這麼一句詩。
之後兩人對視一笑,仰頭看著皎潔的月色,擁在一起。
就是那夜,在蒼茫的草原上,他們跪在月前,以天作證,立下世盟。
“我東方凜,謹以至誠發誓,今生今世,非雲浣不娶,若他日有違此誓……”
“有違此誓怎麼樣?”她在旁邊歪著腦袋,笑得狡黠可愛。
他寵溺一笑,三根手指對指蒼天,墨玉般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你說要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她佯裝考慮的想了想,眼珠子轉了良久,突然一把抓住他發誓的三根手指,眯著眼睛做了個砍掉的動作,清涼的說:“有違誓言,我就親手砍了你這說話不算話的三根手指。”
“就這樣?”他挑眉,順勢將她摟進懷裏。
她仰著頭,恬笑著看他一眼,縮進他的懷裏,低低呢南,“傻瓜……”我怎會舍得傷你呢?
那一刻的她,心裏想的竟是,就算他真傷害了她,她也不會對他如何,或許就是這份包容,這份不忍,這份深愛,才讓他真的光明正大的背叛她。
這一刻,她突然體會到有句話叫“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了,如果那時她說狠一點,決絕一點,老天或許就為她做主了,是她先放棄了這個福利,到最後恨透在地獄不得投胎,也是活該。
吐了一口濁氣,她突然覺得自己無比可悲,並且還自相矛盾。
原來,我早已放棄了報複你的機會,原來,我對你的愛,曾今那麼卑微,卑微得幾乎不求回報。
原來,以前的她,竟這麼善良,善良得這麼……愚蠢。
龍袍上的紋路突然變得有些膈手,她將龍袍展開,剛想疊好放回去,卻發現了異樣。
龍袍通體金線,金龍張狂,龍爪張狂,一切都很符合規格,可偏偏金龍卻沒有眼珠。
有句話叫什麼來著——畫龍點睛。
這龍眼是來不及繡製,還是故意留下的開關?
雲浣碰了碰那龍眼,沒有異樣,軟軟的布料,裏麵沒藏什麼東西……
突然,她眼前一亮,極快的將龍袍放回去,如剛才那樣平放好石棺裏,一點錯位都沒有……
“是那裏。”她目光如炬的盯著龍眼的部位。
白斂也懂了她的意思,伸出雙手,同時戳向金龍兩隻空洞的眼白……他的力道明明很小,卻輕易的戳穿了龍眼下的石棺底部。
戳穿了,真的戳穿了。
兩人立刻拿開龍袍,發現石棺底部除了那兩眼的小洞如紙糊般輕易戳穿,其他地方還是堅硬如鐵。
“看來這下麵還有東西。”雲浣眯著眼說。
一般人誰能想到石棺的底部竟然是空心的,就算想到了,也弄不開,因為除了龍眼那狹小的亮點脆弱易破外,其他地方都看不出端倪,現在端倪找到了,接下來就是想辦法把上麵這層石麵刨開了。
對於習武之人,一塊石板而已,還不是輕而易舉,雲浣當即發功,可除了手疼外,居然無法撼動石麵。這算怎麼回事?
白斂勾唇,看她吃癟,隻涼涼的吐出一句,“這金龍無眼,看來蕭雙是想說東方凜有眼無珠,眼珠,眼珠,你還沒想到嗎?”
“想到什麼?”眼珠眼珠,難道要她把眼珠子挖出來嗎?
白斂一笑,將視線擱到那金黃色的皇冠上麵,皇冠上麵什麼都不多,最多的就是珍珠,他摘了兩顆,放進那被戳穿的兩個洞裏,隻聽哢嚓一聲,像是解鎖的鑰匙般,石麵慢慢滑開……
雲浣白了白斂一眼,就他聰明,就他知道,就她笨是不是?
看著那底下一層慢慢露於眼前,雲浣的臉色沉重了,想過會看到一堆白骨,可當這堆白骨真的出現時,還是抑製不住心腔的震動。
白斂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雲浣盯著底座內平穩安放的森森白骨,還有那撲麵而來的腐朽之氣,眼神未動,隻是呼吸卻慢慢急促了起來。
終究還個情景,東方凜,死後連個正經棺材都睡不進去,你可悔?你可悔?
白骨旁邊放了一封信,信封已經泛黃,看來年頭頗久了,她小心翼翼將信紙拿出,是蕭雙的字,信上的話不多,隻有幾行——
三十萬暗部,以三枚暗符操控,暗符一出,誓死效忠。
下麵還有三個人的名字,地址,所言是,隻要找到暗符,便能命三人整合三十萬暗部,效忠他命。
雲浣看向白斂,滿臉震驚,“東方凜藏下了他的暗部,他沒有交給東方瑾?”按理說,每代皇帝都有屬於自己的暗衛部門,而這些勢力,通常是彌留之前交給後一代的接班人,沒想到,東方凜卻把他的暗部藏起來了。
白斂點點頭,表情還是那般清冷,“若是有這些暗部,東方瑾會輕易被太後鉗製,被百官消怠嗎?他也不是無能之人,隻是缺了時機,缺了人手,要想大刀闊斧,也沒有足夠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