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小女子還不讓開?”老李一看又是這丫頭,立刻頤指氣使的吼道。

雲浣閃了閃眸,站定不動。

“喂,你讓不讓開?”車夫又吼。

雲浣依舊不動,隻是一雙清冷的眸子微微上揚,眸中寒氣迸射,那車夫被她沁冷入骨的目光看得遍體生寒,咽了口唾沫,捏著馬韁的手微微發顫。

“老李,怎麼還不走?”車廂裏再次響起丫鬟玉兒的聲音。

“我……”車夫苦兮兮的看著馬下的雲浣,著急的道:“有個搗亂的小女子……不過玉兒姑娘你別急,我這就下去將她打發了。”

玉兒口氣不耐,“那你快些。”

老李立刻跳下馬車,可因為忌憚雲浣滲人冰冷的眼神,他不敢與之硬碰硬,隻得軟著語氣道:“這位姑娘,煩請讓開一些,我家小姐身子不好,耽誤不得。”

小桃見狀冷哼一聲,指著地上的乞丐問:“那他就耽擱得起嗎?你們若是還有良知,就將這乞丐擱上馬車,親自送他去醫館,否則,我們拒不讓路。”

車夫怒了,挑起眉毛就道:“這人我們自有主張,不需要你們指手畫腳。”說著又將視線投向雲浣,厲聲道:“這位姑娘,您還是讓路的好,回頭我這馬兒不聽話,踩了您,您可別說我們欺負你。”

“馬兒不聽話?”雲浣一笑,笑得明豔動人:“是怎麼個不聽話法?是這樣嗎?”

說著,她突然抱住馬頭,在馬耳朵邊竊聲幾句,那馬兒頓時像受了驚嚇般長長一嚀,前蹄頓時騰飛,再重重落下……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震蕩,震得車廂裏的人差點飛了出來……

踏了一下好像還不過癮,馬兒繼續失控般踏踏踢踢個不停,抖得馬車越發晃蕩,四個車輪也不聽使喚般顫抖起來……

終於,隨著馬兒一個轉身,車身終於受不了衝撞,車簾一壓,兩道瑰色身影咕嚕嚕的就滾了出來,那叫玉兒的丫鬟滾在前頭,哎喲一聲掉下車來,跌了個狗吃屎,趴在地上還沒疼完,後頭另一個蒙著麵紗,一身粉黛的女子也滾了出來,好死不死壓在玉兒身上,這重重一個人猛地壓下來,痛得那玉兒差點昏過去……

“哎喲,小姐,小姐啊……”車夫老李見狀嚇了一跳,連忙上去將倆個人扶起來,那馬兒似乎也知道自己任務完成了,馬蹄停下,再討好的用鼻子在雲浣身上蹭蹭,一副求表揚的摸樣。

雲浣哧笑,摸了摸馬兒腦袋,樂嗬嗬的道:“小馬兒啊小馬兒,你看你多不聽話,害你家主子從天上的鳳凰,變成地上的泥鰍了,看看,泥鰍身上全是灰,不說還以為是剛從土裏鑽出來呢。”

一番調侃,引得周圍人哈哈大笑,那夏家小姐被扶著站了起來,扭頭惡狠狠的瞪著馬前那姿態優雅的素裝女子,看她頭上身上一片素白,連個頭花妝飾都沒有,不禁又怒有諷的道:“你是哪裏來的鄉村土婦?可知道我是誰?”

丫鬟玉兒疼得齜牙咧嘴,心中怒火激湧,也跟著喝道:“你這村婦縱馬行凶,老李,去府衙把府台大人請來,今日這事,咱們可沒完了。”

老李立刻一應,蹬蹬蹬就跑去了。

雲浣對著兩個怒目橫瞪的女人,輕飄飄的挪了挪步,走到那乞丐身邊,蹲身,隨手在乞丐手上點了兩下,給乞丐止住了血,又起身,對著一個看熱鬧的大漢道:“這位小哥,麻煩將他送到附近的醫館去,這十兩銀子是您的報酬,二十兩銀子是他的醫藥費。”

那漢子看著十兩銀子自然心動,當即應下,招呼了兩個同伴,就要將血泊中的人抬走。

那夏小姐卻美目一瞪,喝了一聲:“不許帶走。”

玉兒也跟著附和:“沒錯,我們的人馬上就將大夫請來了,犯不著你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多管閑事。還有你……”她指著雲浣,一臉怒氣難平:“別以為故作好人就行了,你害得我家小姐千金之軀落下馬車,弄成現在這摸樣,你這無法無天的悍婦,今日不將你送進大牢,我玉兒兩個字倒過來寫。”

夏府的人是出了名的凶悍,那三個漢子也不敢動作,隻將目光投向雲浣,這位姑娘藝高人膽大,敢把夏小姐拉下馬,想來也是會出頭到底的。

果然,雲浣扭過頭,盯了那夏小姐一眼,又看向那玉兒,淡淡的道:“這馬是你們夏家的馬,說我縱馬行凶是不是牽強了點,再說,你說你們去請了大夫,可大夫呢?這小乞丐的傷若是再拖下去,你們也不需請大夫了,直接訂棺材鋪吧。”

“你……”玉兒手指顫抖,滿臉氣紅。

夏小姐撫了撫玉兒的手,示意她冷靜,自己則冷笑著道:“這位姑娘,你行俠仗義是你的事,可剛才這麼多人都看到了,你站在我的馬下麵,誰知道你對我的馬做了什麼手腳,害我跌出馬車,還有這個乞丐,他是我的車撞傷的,我便有責任將他送醫,不勞閣下費心。”

“可他的傷隻怕等不了太久。”雲浣道。

夏小姐一笑,眉目倨傲:“我夏府請的大夫,自然是妙手回春,在世華佗,這人別說還沒死,他就是死了,我也能將他救活,姑娘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我夏念晴可不是好欺負,你害我跌下馬車,這筆賬,咱們可得好好算算。”

夏家是西北首富,在這曲州城裏,誰不知道寧得罪官府,莫得罪夏家的道理,眾人不禁唏噓的望向雲浣,暗暗為她擔憂,這姑娘有膽子,有脾氣,可就是沒腦子,這夏家的人,也是你能隨便得罪的嗎?況且這位夏小姐還是夏府裏最小,最受寵的嫡小姐,今個兒的事,怕是大麻煩咯。

正在這時,車夫老李拉著曲州府台阮大人跑來了,後麵還跟著一長串的衙役,小桃見狀,不禁擔心的往雲浣身邊靠了靠,小聲的說:“監察史大人,事情鬧大了可是會驚動方王的。”

小桃說完,雲浣卻淡淡一笑:“驚動就對了。”她要的就是驚動。

小桃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那頭玉兒已經開始告狀,嘰嘰喳喳的將雲浣的罪狀列得那叫一個深惡痛覺,罪該萬死,不可饒恕。

府台阮大人人如其名,就是個溫吞怕事的人,聽完玉兒的控訴,先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經徹底暈過去的乞丐,再看看站立在一旁,全身灰蒙蒙的夏小姐,他擦了擦額上冷汗,盯著雲浣問:“你是哪裏人?可知道曲州的州法?”

雲浣聳聳肩,一臉無謂道:“曲州州法我不懂,但崇錦國的國法我倒是知道一些,不知這位玉兒姑娘告了我什麼?”

阮大人看了夏小姐一眼,硬著頭皮道:“說你對她們的馬做了手腳,害得夏小姐摔下馬車,差點摔出人命。”

人命?雲浣一笑,眉眼彎成月牙狀:“自個兒站不穩腳跟給摔了,還怪到別人頭上去了,況且,夏小姐那點小磕小拌都要出人命的話,府台大人您腳邊那位奄奄一息的小乞丐,怕是已經死了十幾次了。”

阮大人額上的冷汗登時又冒了個徹底,揚聲就道:“來人,先將這乞丐送到醫館去,別出了人命。”

他話音剛落,雲浣卻冷冷的道:“這可不行,府台大人,剛才夏家的人可說了,這人是她們撞的,得她們自個兒負責,別人誰動手那都是多管閑事。”

“真的嗎?”阮大人轉頭睨向夏小姐,他雖對夏家心存忌憚,可若是牽扯到自個兒的官家氣派,那就不一樣了。夏家派個車夫過來請他,他已是滿肚子氣,這曲州地界裏,他可是除了方王外,第二個做主的人,這夏家以為他是他們家養的阿貓阿狗嗎?隨隨便便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要他親自出馬。

好吧,看在夏老爺的麵子上他出馬就出馬,可這夏小姐若是不給他麵子,那就別怪他也不給她麵子。

夏念晴看出阮大人的慍怒,立刻好聲著道:“大人莫聽這來曆不明的女子胡說,我夏家人做事從來是有擔當的,撞了人,我們沒走,還命了下人去請大夫,可這姑娘一來,就像蠻牛似的在大街上折辱我,還說要帶走這乞丐,大人,這姑娘身份可疑,我怎麼能讓她將人帶走?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