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說。”將兩袋金子藏好,雲浣笑得一片和氣。

“你怎的這麼晚?”一回到翔安宮,周九就衝了過來,著急忙活的拉著雲浣就往屋裏拽。

雲浣被動的任他扯著,進了小書房,待看到龍椅上的男人眉目深黑,渾身包裹著戾氣時,這才掙開手,對著東方瑾福了福身:“皇上。”

“嗯。”龍椅之上的人隨意一應,卻反手扔下一封明黃色的奏折,胸中怒氣騰騰:“這些人是當朕好欺負是不是?一個兩個,上奏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雲浣上前,將奏折撿起看了看,而後一笑,完整的放到龍案上,噙道:“皇上務須煩心,這份奏折是廢的。”

“嗯?”東方瑾轉首,墨眸深眯。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兵部尚書的與周九的交談聲。

“周公公,老臣送錯了一份奏折,不知可否拿回?”這是老尚書的聲音。

“這……尚書大人,您這是在為難奴才吧?”周九顯然極為不願,房中皇上可是正怒火中燒著,他就是不敢去當炮灰,才將雲浣丟進去。

東方瑾眉目一挑,驚異的看著雲浣,卻看雲浣隻是笑笑,並未多話,便將那份奏折拿起,走了出去:“尚書大人說的可是這份?”她揚了揚手中東西。

老尚書見出來的是雲浣,當即笑得見牙不見眼,又看她手上拿的正是自己要的那份,立刻笑眯眯的湊上去,小聲氣的問:“雲大人,是您給攔著的?”

雲浣將奏折往他手裏一塞,用同樣小的聲音回道:“尚書大人關照雲浣,雲浣怎的也要投桃報李。”

老尚書嘿嘿兩聲,退後半步,鞠了個躬:“此奏折是老臣酒醉胡亂時寫的,幸虧聖上沒看,若是看了,指不定還當老臣是什麼別有居心的賊人。”

“那是,尚書大人齊身剛正,乃我崇錦國的中流砥柱,不過下次大人可要小心些了,不是每次,都能拿回去的。”

“是是是,老臣知曉,老臣知曉。”

待老尚書抱著奏折原路返回後,旁邊周九看雲浣的目光已是變了好幾層。雲浣一笑,對著周九就是一嗔:“周公公這麼看著人家,人家好害羞啊。”

“呸。”周九麵色一變,就知道這丫頭沒個正經:“雜家才不吃你這套。”說完,扭著腰肢就走開。

雲浣噗嗤一笑,隻覺得逗弄周九真是好玩。

轉身走回小書房,可一進去,就對上東方瑾那雙黝黑深邃的眸子,雲浣歎息一聲,將兩袋金子交出來,又把事情從頭說了一遍,可說到“微臣暗示皇上已洞悉其中秘密,還掌握了李力胡言亂語,受人嗦擺的證據,並且不日就要派監察史入西北軍營核查事實”時,東方瑾本布滿喜色的臉龐突然一沉,瞪著她就問:“他們逼朕,你也逼朕?你就這麼想去西北軍營?”

雲浣雙膝跪地,連忙請罪:“雲浣隻是覺得這個法子最為妥當,皇上,您若再這般猶豫不決,隻怕朝中諸臣會越加咄咄逼人,屆時,時間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你已將話說出去了,若朕不派人去西北,倒是顯得朕故弄玄虛了,可是眼下朕並沒確定合適人選,你卻故意張揚,這是咬定了朕非派你去不可了?雲浣,朕是擔心你才一直拖延,你可知道?”話到最後,語氣已是軟了不少。

雲浣卻頭也未抬,隻咬著唇道:“雲浣認為,國為重。”

這話,等於是將他的一番情意潑到下水溝去了。

“雲浣,你到底知不知道朕在想什麼?”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拉起來。

肩上被捏得生疼,雲浣卻目光堅定的看著他,咬牙道:“皇上,國為重。”

“那朕呢?”他幾近咆哮:“朕在你眼裏是什麼?你說。”

“是皇上,是主子,是一國之君。”她回答得鏗鏘有力,言辭篤定,可這話,卻讓東方瑾沒由來的一陣悲涼。

對上她漆黑無波的瞳眸,東方瑾突然覺得,這個女人,不會是他的了。

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心底一空,可不等他想清空了什麼,手中已經沒了人……

雲浣倒退一步,重新跪下,這個具有挑釁意味的動作,令東方瑾怒氣更甚。

“好,你要去是不是,朕就讓你去,明日就去。”說完,繞身回到龍椅,以居高臨下的態度狠狠的一喝:“現在,給朕滾出去。”

“雲浣遵命。”她淡淡應聲,卻不知這句遵命是遵“明日啟程”,還是遵“滾出去”。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東方瑾鐵拳一握,隨著人影消失,他伸手一拂,案上硯台啪嗒落到地上,碎成兩半。

巨大的聲響引得周九立刻衝進來,待看到皇上的表情時,他登時不敢再動。

“滾出去。”陰厲的喝聲重重響起。

周九背脊一寒,立刻老實退下。

當晚,無月無星,翔安宮到了三更時才滅了公燈,可今晚遲滅燈,卻不是因為東方瑾熬夜批奏,而是翔安宮宮人守候到三更,卻還是未見皇上回來,這才熄燈。

皇上今晚,去了靈妃那兒,並且要過上一夜,自從帝姬一事後,皇上,可已經連著一個多月沒去靈妃那兒了,卻不想今夜一去,竟就要留房。

雲浣換了素色的衣服,很快將自己隱埋在漆黑的夜色中,宮中路程她已是極為熟悉了,不過半刻鍾的功夫,她便到了一處荒野,荒野盡頭有一口枯井,枯井旁邊就是一座已經荒廢多年的廢宮。

她熟練的走進這破敗的宮殿,原本漆黑的宮殿過了好一會兒突然亮起微弱的熒光,雲浣轉眸,就見一個披頭散發,渾身汙泥的女人提著燈籠走來,看到殿中佇立的她時,激動的撲上去,張開嘴,就依依呀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