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瑾看著景王的手,眉頭幾可不聞的皺了皺,可還不等他發難,景王已帶著雲浣跑了出去。
後庭,籬笆圍成的一片小泥地裏,一株花葉都凋零,花杆都耷軟的“殘花”正浮在灰土裏頭,殘敗的花色混進泥土,顯得狼狽不堪,可憐極了。
“看看,還有沒有救?”景王問。
雲浣麵露難色的走過去,扶了扶花葉,滿臉為難的說:“這個……像是自然凋謝的,不是人為毀壞的。”
“誰問你這個了,你快看看還能不能救?”
此話一出,雲浣就了然了,景王是知道這花殘敗純屬天意,那他剛才對東方瑾撒潑胡鬧,果然是故意的啊。
“其實也不是不能救,不過這片土地不適合,勞煩景王殿下將那邊的幹盆遞給我。”
景王連忙跑過去端來,雙手抱著灰撲撲的花盆一點也不嫌棄,一雙瀲灩的桃花眼隻灼灼的盯著那半死的殘花,滿臉緊張。
雲浣接過花盆,先往裏頭添了土,又小心翼翼的將花移植進去,那些爛了的葉子花瓣,她直接用手掰掉,她每掰一片,旁邊的景王就吸一口氣,像是極為心顫,令雲浣失笑不已。
將花移植好了後,她又舀了涼水,稍稍灌溉了些,才道:“這花品種奇特,是我沒見過的,想來是不能用普通方法培植的,此花我且帶回去,過幾日再看看成效,景王殿下也不要太心急,種花是不能急的。”
景王的目光從頭至尾都焦灼在殘花上,聽她這麼一說,才仰起頭,第一次正眼看她,問:“你真的能救活?”
她笑笑,笑得溫柔和煦:“我也是盡力而為。”
景王卻突然抓住她的手,手勁有些大,捏的雲浣生疼:“你若是能救活,賞賜本王是不會虧待你的。”
看他這過分緊張的樣子,雲浣不禁愣神,笑問:“這花能的景王殿下如此重視,莫非是心上人送的?”
景王手指一鬆,目露憐惜的看著盆中小花,彎了彎唇:“是我妹妹,這花是她托人從蒙古的可薩城帶回來的。”
雲浣膛目:“那位帝姬竟去過蒙古劣地?”蒙古那等地方,估計中原百姓,都不可能願意走近半分的。
景王苦笑,眼底有些什麼情緒一閃而過,轉而才道:“她是去和親,第一年她很幸福,還托人送了這花回來,她說這花叫情花,她收獲了良緣,也希望宮中兄弟姐妹也能覓得佳人。可是第二年……她就死了……”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眼底突然黑氣籠罩:“蒙古使者說是惡疾,但天下皆知,蒙古可汗岱欽喜怒無常,凶厲成性,殺死的姬嬪不計其數……惡疾,要我如何相信?”
“所以……”雲浣目光晦下,岱欽的為人她如何不清,與他鬥智八年,那人性格怪癖,喜怒隨性,當年還是大王子時,在蒙古軍內便有“狼魔”之稱,蒙古人自詡草原蒼狼,而他更是狼中之魔。
像是勾起了往事,景王的臉色越來越黑:“明知道那人是何等血性,太後和皇兄還是將蔚繁送去和親,明知道就算和親也挽救不了什麼,太後和皇兄還是妥協了,平白的……送上蔚繁的性命……”話至此處,他眸中戾氣乍現,猶如利刃劃破空氣,帶著肅殺淩氣。
“景王。”她淡淡一喚,將花盆往他手裏推了推,他這才怔忡回神,仰頭無措的看著她。她卻笑笑,隻說:“蔚繁帝姬在天之靈若知道景王如此重視她送回的小花,她一定也會很開心,景王殿下要不要試試自己栽種?”
景王一滯,下意識的脫口:“我栽過……不過……”他眨眨眼,垂眸,桃花眼在對上殘花時,一片溫柔,方才那抹狠戾,仿佛從未發生。
“再試試吧,以前景王不得其法,以後有我在,保證這花隻會越來越茁壯。”她嬉皮一笑,眼底澄清透明,猶如蔚藍天空上的一株白雲。
景王愣愣的看著她的笑靨,腦中不禁浮過一個又一個的畫麵,畫麵中,娉婷嬌俏的女子,身穿錦繡宮裙,拉著他的袖子,笑得猶如天邊暖陽:“四哥,我們去找大哥,二哥,三哥玩吧。”
“找他們作甚?你大哥忙著討好太後,你二哥忙著處理國事,你三哥……哼,他出身那等卑賤,沒資格。”
小女子聞言皺起眉宇,甩開他的袖子,轉身嗔道:“咱們兄弟姐妹骨血相連,本就該相親相愛,大哥心有鬱結我們該幫他紓解,二哥國事繁重更該輕鬆輕鬆,還有三哥,三哥俸錢最少,卻總給我帶宮外糖人兒吃,他心眼最是好的……倒是四哥你,總是計較得失,你才是心最短的,我不要跟你玩了。”說著,小人兒提著裙子轉身就跑……
惹得身後的桃花男子麵上一急,急忙追上:“蔚繁,四哥錯了,你等等我……”
“景王,景王……”
清脆的聲音將景王思緒拉回,他眨了眨眼,看著眼前一臉擔憂的清秀女子,突然揚眉一笑,問道:“你的名字叫雲浣?”
雲浣一愣,不懂他為何有此一問,隻老實的點頭:“是。”
“皇兄新晉的六品女官?”他又問。
她再次點頭:“是。”
卻不料景王眸光突然一轉,靠近她耳畔,突然低喃一句:“那你可有機會成為我的皇嫂?”
雲浣臉上倏然一紅,整個人像是愣住了,隻待看到景王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眸子時,她才猛地起身,叉著腰,氣惱的嗔吼:“景王胡說什麼?雲浣恪盡職守,女官就是女官,哪有別的歪七扭八的身份?”說著,將花盆丟給他,豎著眉道:“我走了。”話落,提著裙子就跑。
看著她惱怒的背影,景王又是一笑,腦中兩條同樣怒氣衝衝的倩影奇異的合二為一,他垂眸,看著手中殘花,滿臉悵然:“蔚繁,四哥好想你,若那日你沒坐上花轎,如今,你也還是會同方才那女人一樣,笑得那般明媚吧……”
微微的歎息聲,漂浮半空,落進了倚在回廊柱子後麵的雲浣耳裏……
蔚繁帝姬!這就是景王的理由嗎?激怒東方瑾,挑撥太後與其關係,遊走三兄弟間,各施各法,還刺激蕭之嚀的理由?
他……是想讓時局動亂吧?
若是如此,這人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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