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天空明朗,圓月皓潔,她滿意的看著這雜草叢生,荒廢數年的破敗宮殿,心裏正感歎自己運氣好,竟能選個如此如意的地方。

可就在這時,她卻聽到宮內窗戶響了響,待確定這裏頭竟然有人時,她立刻身子一竄,便竄到了最近的一棵大樹上,坐進了茂密的樹葉裏。

而不過半晌,一個滿頭亂草,瘦如骨峭,一身汙穢的女人便從窗子爬了出來……下了窗戶,她四下望了幾眼,確定沒人,這才快速的跑進一片草叢裏,在裏頭不知做些什麼。隻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出來,而出來時,她手裏正抓著兩顆明顯還沒長熟的生地瓜。

坐在樹丫上的雲浣微微皺眉,眼神凝了凝。

那女人抓著地瓜走到雲浣藏身的大樹下,蹲在樹後,便開始啃地瓜,隻等都啃完了,她卻未出去,仍舊縮在那兒,隻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睛,卻緊緊的鎖著前方一條亂叢泥路,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果然,過了沒一會兒,遠處就走過來一人,容貌看不清了,一身衣裳卻分明是下三庭的料子。那人走到冷宮門外,朝裏頭喚了兩聲:“娘娘,如妃娘娘……”

宮內自然沒人應她,而雲浣覷了一眼,藏在樹後的女子在看到那宮女的到來時,就縮成了一團,而現在她正捂緊耳朵,整個身子髒亂,卻顫抖。

那宮女在門外喚了好幾聲,卻都沒聽到回應,她便歎了口氣,柔聲道:“娘娘,奴婢將吃的放在門外了,你記得吃,別餓著自個兒了。”說完,又盯著緊閉的宮門看了好半晌,才幽幽的離開。

而她一走,樹後女子才悄悄探出身子,她快速的跑到門前,撿起那幾塊粗饅頭,又匆匆跑到宮前右處的枯井邊,猛地就將所有的饅頭都丟了進去,而後她才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可胸腔的起伏不定,卻證實著她現下的心情是多麼激蕩。

這個畫麵倒是有趣,雲浣微微一笑,驀地一躍而下……

那女子聽到背後有聲響,急忙回頭,一看到雲浣,她頓時渾身一僵,藏在亂發中的漆黑眼睛,登時嗜血般的猩紅了起來。

雲浣相信,今晚若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人,必定會被眼前這人給嚇死。這人滿頭汙發,渾身襤褸,也不知多久沒洗過澡了,周身散發著一股惡臭,而這種情況下,她的一雙眼睛卻黑得嚇人,眼仁紅得讓人遍體生寒。

不等她將此人打量清楚,這人便突然衝了上來,泥汙的雙手呈爪狀,作勢要掐雲浣的脖子。

雲浣目光一閃,輕輕一躲,再雙手一鉗,便將對方枯如樹幹的手腕扣住了。

“我隻是路過,這位娘娘,您不必緊張。”她苦笑解釋,清澈的瞳眸無奈的彎著。

可這人卻不聽她的話,隻繼續發了瘋似的想掙脫。

雲浣也懶得與她糾葛,手指一動,隻聽“哢嚓”一聲,便將對方的手腕擰脫臼了。

手骨的斷裂的痛得髒汙女子額頭大汗,她卻未叫半聲,隻是悶哼著更加激烈的掙紮著……

雲浣手指一放,退開半步,盯著得她黑如泥漿的喉嚨就問:“你啞了?”

女子渾身一震,也顧不得手斷,抱著手臂便匆匆要往冷宮逃。

雲浣哪裏肯讓她走,她隻橫跨一步,便將對方攔了下來。

那女人似乎對她的一再糾纏很是氣惱,卻又礙於打不過這人,隻得生生的壓下怒氣,原本猩紅的眼睛,現在迎著月光看,早已不再猙獰,反而泛著那麼點可憐。

雲浣清眸一眯,也不顧她眼中的酸苦,一把將她扯過,抓著她的胳膊,又聽“咯噔”一聲,便將她脫臼的手骨接好了。

這連番的兩次劇痛,疼得女子原本就髒汙的臉上,又多了一層汙汗,狼狽又惡心。

“這位娘娘,我明日還會過來,若是你想通了,可出來見我,說起來,我們或許還可做場交易。”她說完,便友好一笑,笑意真誠樸實。

女子奇怪的看她一眼,並未回答,隻抱著胳膊,逃難般的逃回冷宮……而因為走得著急,她竟忘了該從窗戶爬進去才是。

雲浣所謂的交易,不過是想將此人留為己用的借口,畢竟在冷宮這種地方生存,還能清明的活下去的人,韌性和心智上,都是不可小覷的。而她,就喜歡這種在逆境中還能存活的人。

可當時的雲浣卻怎麼也沒料到,第二天,她倒真有了用得到這人的地方……

ps:今日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