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雲一邊撫著我的頭一邊說道:我一直以為你出事了,沒想到你還活著,這些年怎麼一直不來看我。
這話自然是對老師說的,我繼續低著頭、眯著眼,裝乖乖的憂鬱美男子。
老師說:那時我差點死了,天可憐見,讓我熬了過來。躲在山林裏待傷痊愈後,我便隻身前往付家莊,沒想到正好遇到悲歌出生,我本打算在付家莊呆幾日再做打算。沒想到這一呆就是十八年,這十八年裏我隱隱感覺當年之事另有隱情,至少,背後另有其人。
香雲問道:那你作何打算?
老師說:我先帶悲歌到上京參加大朝試,我要幫助他獲得大朝試第一名,隻要他得了第一名,我相信總有一天定能知道答案。
答案?我心中想著,原來老師想要知道一個答案,這個答案看來隻有大朝試第一名才有辦法知道。卻不知道這個答案是什麼問題的答案?此時,我自然不能問老師。於是繼續低著頭,默默的假裝成一個憂鬱的美男子。
香雲有些遲疑的問道:這,這會不會牽連到下一輩?
老師歎了口氣說道:這不僅是我們這一輩的使命,也是下一輩的使命。
香雲又撫了撫我的頭說道:我可憐的孩子。
房間裏沉默了一會,香雲走到桌子邊坐下問道:你今兒過來,會不會被人發現惹禍上身?
老師倒了一杯酒說道:我們上京城,途經江南郡,到聞名遐邇的水雲間來聽聽曲子,有誰能發現?
香雲頓有所悟,抱起琵琶問道:你要聽什麼曲子?
老師說:還是當年那首《哀江南》吧。
香雲說:這首曲子好久沒彈了,也很久沒人聽了,大概世人都忘記這曲子了吧。
說著香雲勾起琴弦,幽婉柔和之聲緩緩響起:
……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
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台棲梟鳥。
殘山夢最真,舊境丟難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我依然記得莊裏的媽子對我說過:阿娘生我時疼了一天一夜,將將見頭時,突然狂風大作悲聲四起,然後沐先生進了付家莊,我便就此呱呱墜地,於是阿爹便給我起了這個奇怪的名字——悲歌。
而那首悲聲四起的曲子便是當時流行的哀江南,送來曲子的沐先生便成了我的老師。
我在今天之前,一直覺得此事很是巧合,今日聽到老師與香雲許多對話,突然覺得老師香雲阿娘好像很早很早之前便認識,而老師似乎藏著許多秘密,這讓我覺得老師神秘許多,便是平日裏慈祥的阿娘也神秘起來了。
我今晚的心境本來就有些憂傷自卑,聽著這淒淒切切的哀江南更是有同聲共鳴之感,於是將音律很細心的記在腦中,香雲唱完之後,我又向她討要了哀江南的曲譜。
當晚,香雲阿姨教我如何用笛子吹奏哀江南,老師則獨自一人飲酒。香雲阿姨一邊教我一邊與我聊家長裏短,主要是聊我的阿娘阿爹。
我難得的說了許多話,香雲阿姨也說了許多話,隻是這些話並沒有涉及阿娘和老師,也沒有涉及她自己的過往,似乎她不想讓我知道太多事情。
於是我的困惑更深了些,但是至少我知道了,這曲哀江南,原來就是香雲十九年前所創,於是憑借我的機智,我大膽推測出某種可能的狗血劇情。
然而推測也隻是推測,我依然不相信自己與這狗血劇情有什麼聯係,或者老師隻是故弄玄虛,想叫我努力獲得大朝試第一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