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在那無聊的日子裏(4)(1 / 3)

鐵梭標說在歇氣的時候,他們邊吃東西邊講暈話,他們說某某和某某私通,那是一個小學校長和小學老師,他們的學校在很遠很遠的山區,天一黑就沒事,又沒得電,就隻得睡覺。那天那個女老師的肚子突然疼了,她是個沒結婚的姑娘,校長聽到她的叫聲就來看她,校長說沒事,受寒了,揉揉就好了。

校長把手搓熱幫她揉,問她好點沒有,她說好點了,校長說得用肚子捂,我吃牛羊肉,熱量大,捂捂就徹底好了,校長真的脫了衣服用肚子去捂,一捂就捂出事了。後來這姑娘也上癮了,連上課間操都讓校長捂肚子,校長讓學生在壩壩頭做操,和老師在宿舍裏捂肚子,課間操,就十五分鍾的時間呐,這事傳出去了,大家就叫他們“課間操”。有一次校長要和她捂肚子。女教師說我怕出了事,有了娃娃咋辦,校長說好辦,我有措施,說著扯了一塊墊著床的硬塑料布,說到這裏鐵梭標臉更紅了,頭上冒出熱汗,他說算了,算了,他們講得難聽得很。我說你講,你講,你又不是大姑娘,大姑娘還做課間操哩,我一說他就笑了。鐵梭標說他們,他們……咳,我說不出來。

話一說開就無所謂了,鐵梭標說他們還問我給摸過女人的奶奶?我說沒有。他們說白活了,長這麼大還沒摸過女人的奶,活個啥勁呀。那奶奶又白又大,又暄又軟,摸著軟乎乎熱乎乎的,又有彈性,心都化了,少活十歲都幹。

他們還說給見過那東西?我咋曉得呢?是長是扁,是方是圓,長在哪裏都不曉得。他們說長在肚臍眼那點,其他人都笑起來,你說,是不是長在那點?我咋知道呢?那年代沒有書看,沒有電視看,更不準講這方麵的事。聽鐵梭標講這些事,我麵熱心躁,頭昏沉沉的,喉嚨上下滾動,清口水一口接一口地咽下去,身子下麵奇異地勃立,我不好意思,將身子翻了爬在草地上,這一下更難受,堅硬的物件受到擠壓更加亢奮,我趕忙側身坐著。我們目光迷離,神情恍惚,鐵梭標說如果有機會,我倒真想看看那東西是啥樣的?我說你不要白天做夢了,你到哪裏去看,隻有去看母豬了。

那天的事使我感到羞慚感到自責,甚至有種負罪感。我覺得我們太不該講這種事,更不該想這種事,這是非常無恥非常下流的。那時誰要是犯點這方麵的錯誤,就會被人從骨子裏看不起,我們小巷裏一個女的據說犯有這樣的事,被居委會批鬥了好些次,還在她身上掛了一雙破鞋。她有一個非常聰明,非常漂亮的小女孩,大家都不跟她玩,一走過她家門口就吐口水。小女孩很孤獨地坐在門檻上,一雙眼睛十分憂鬱,落日的黃昏下她那用手托著下巴的剪影,成了小巷深處的一個疼痛。我跟鐵梭標說不要再講無聊下流的話了,鐵棱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情很複雜。

那天鐵梭標來找我,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們在街上胡亂地逛了一圈,鐵梭標陰沉著臉不說一句話,我也沒心腸講話。那些日子過得太沉悶太無聊,胡鬧一氣我們也感到迷茫和困頓,我們又來到城外的小河邊,雖然是近郊,這裏卻沒有一點燈光,夜色裏河水像墨汁一般凝滯,柳樹像飄忽的精靈,這倒很符合我們的心境,我們都有些莫名奇妙的感傷,坐著,坐著,鐵梭標忽然說今晚我不回去了……今晚我就在這裏過夜。我感到莫名其妙,我說你咋不回去?

是你爹吵你啦?鐵梭標的爹脾氣暴燥,加上最近跌傷了腳不能去拉車,肯定更煩。鐵梭標不語。我說你鐵梭標天不怕地不怕的,還會怕你爹?那次你爹踢了你一腳,你不是和你爹扭著幹起來了麼?放你媽的屁,再說老子今晚不把你打爛就不是人。鐵梭標說著虎洶洶地從地上爬起來。我懵了,這是咋啦,平時我們亂開玩笑亂講話,鐵梭標也不會生氣,今天一句不算啥的話他就暴怒了。我忙把鐵梭標拉了住下,我曉得鐵梭標肯定是有啥煩心事了,我左問右問,鐵梭標才說我還能再住嗎?我是個人,不是牛馬畜牲呀……他這樣一說,我才想起他家住的情況了。前麵說過鐵梭標家房子的情形,他家睡住的地方更不成樣子,隻有十平方米的地方中間用木板隔起來,他爹她媽住一間,實際上所謂的一間,就是放一張床,連上床都是從門直接到床頭再爬進去的。鐵梭標弟兄姐妹五六個,全部住在隔壁的這一間。床是他爹弄了些角鐵焊成的上下床,女孩子睡下麵,男孩子睡上麵,小時候還可以,可是人一天天長大,鐵床卻一寸也沒長。鐵梭標已經滿過十六歲,吃十七歲的飯了,他長得瘦高,腳常常擱出床沿一截,他的弟弟卻胖,三人睡在上麵常常有擠掉下來的時候,夜裏叭啦一聲,驚天動地的,不是這個掉下去就是那個掉下去。他媽心疼又無辦法,好在他家打草席有稻草,他媽就抱了一大堆來鋪在地下,誰掉下去也不至於摔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