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山去充電(5)(3 / 3)

心急火慌地從派出所出來,桃花差點急哭了。鎮派出所在鎮後的土坡上,要走很遠的路,其中還要穿過一座樹林。房子倒是高朗,但要爬很長一段石級。桃花想咋要修這麼高這麼遠呢?鎮上的人有了事要找他們多費事。那警察似乎看出了她的意思,說派出所修在這裏是不太方便,但鎮長說要修在這裏才氣派,才像有權威的機關,我們隻得修在這裏了。

派出所真是漂亮,偌大的辦公樓隻有這位警察在。他說人少,都辦案去了,我值班呢。這警察倒是和善的,還給她倒了茶,自己又到院裏去慢慢地洗茶杯。那茶杯是紫砂的,他說要洗淨茶才沒異味。他洗了好半天才進來,進來又提了熱水瓶淋茶壺。桃花不明白洗了裏麵怎麼又要淋外麵,難道外麵也會有細菌?也不好問,隻是暗暗焦急,盼望他早點洗完。終於洗完淋好茶壺,又洗了茶,又續了水,和藹的警察才從抽屜裏找出紙筆,讓她講事情經過,做記錄,才記下姓名、地址、日期,他的手機響了,忙去接手機。也不曉得是和誰通話,隻見他笑眯眯的慢條斯理的,講一陣笑一陣,臉上表情豐富多彩。桃花聽到手機的響聲,身體本能地有了反應,這反應是焦慮,是著急,是失落,是擔心受怕。從昨天起,她對手機的鈴聲就變得格外敏感,隻要一聽到手機響,就本能地緊張起來。好在她昨晚是住在陳老板店裏的,店裏隻有他有手機,他的電話倒是不多的,隻偶爾響一次。最使她驚悚的是半夜,陳老板的手機不知為啥響了,也許是睡了,響了好一陣沒接,那一陣陣的手機鳴叫聲讓她心跳加快頭腦發脹連喘氣都不勻了。理智告訴她那是別人的手機,但她不可遏製地緊張、焦燥,仿佛有什麼大災會臨頭。一夜心驚肉跳,弄得自己差點發神經。

現在這警察正慢條斯理和顏悅色地通話,他那電話好長好長,絮絮叨叨老是講不完。桃花坐在那裏比坐在火堆上還難受,比山洪快要漲到麵前還焦急。

她太恨那該死的電話,希望馬上講完,接著把筆錄做完,好去找手機。那和藹的警察好不容易才將電話打完,拿起筆說你看我們這裏一天有多少事呀,又有新案子了。桃花也不吭聲,聽他那口氣看他那笑容,像有啥案子的樣子?桃花突然想哭,但又不明白為啥要哭,隻是心裏覺得憋悶,她終究沒哭出聲來。那警察又為她續了水,問話輕言慢語的,她有什麼理由要哭。

從派出所高高的石階上下來,桃花加快了步伐走。她不知道在派出所耽誤了多長時間,隻知道那脾氣很好的警察做事慢條斯理,寫字慢條斯理,喝茶慢條斯理,打電話慢條斯理。在做筆錄的過程中,他又接到兩個電話,那兩個電話又把她折磨得神誌發昏。等他做完這一切,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撂開步子就走,就連按手印她也不顧了,和氣的警察說你看你這人,毛毛躁躁的,手機不丟才怪呢。

路過鎮東頭的時候,桃花看見那裏圍了厚厚的一圈人。她想直接走過去,心裏有事不敢耽誤,但她又被身後哀哀的哭聲吸引住,那聲音是很淒楚很揪人心的。桃花是個心軟的人,聽不得哭聲,心想是不是誰的手機或是什麼又被偷了,就折回來,心想隻看一眼,看完就走。擠進人堆,才看見是個肚子大大的婦女跪在地下傷心哭泣。她的麵前用四個石頭壓著一張紙,上麵寫著乞求書,內容是她在外地打工的男人出事死了,她乞請大家救助,給點錢好幫她把男人埋掉。鎮子裏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他們默默地看地下的乞求書,默默地聽那婦人的哭訴,臉上都有了悲戚的表情。有的人開始在衣袋裏掏錢,但誰也沒把錢丟在瓷碗裏,他們做事都不喜歡率先帶頭,哪怕做好事。這時有人說這怕是裝的,現在騙子太多了,裝啥的都有。他的話立即引來一陣罵聲。裝的?你也裝一回給我們瞧,我們把錢拿給你。另一個人說裝什麼也不會裝人死沒埋的事,你願裝嗎?這是咒自己的,是晦氣遭報應的。那人這樣一說,大家反而傾其所有把身上的錢丟出去了,盡管錢是沒有大數額的,但還是將瓷碗裝滿了。桃花心裏麵似有所動,但是什麼也沒想清楚,她不能久留,匆匆走了。

回到飯館,陳老板仍然沒有回來。桃花急切切地問店裏的小二,有沒有人來還手機?那人說哪有人來還手機,有人在談這事,但他們也就是瞎講講罷了。桃花急傻眼了,對能不能找到手機她隻是心存幻想,但幻想一破滅更叫人痛苦,她急切切趕回來就是盼望得到佳音。她焦躁地在屋裏走來走去,隻要門口有一個人走過都會伸長脖子去看。這時手機的鈴聲響了,她本能地循聲看去,是一個衣著時髦豔麗的姑娘朝店裏走過來了,走近店麵她又一折身,走到隔壁的屋簷下打手機。此時太陽正辣,屋簷下是一片陰涼,姑娘是怕曬才到這裏的。桃花見她一臉的燦爛,臉龐紅紅的,聲音軟軟的,講話時臉上的表情豐富得像演戲。她站在那兒打了十多分鍾的電話還不見收線,桃花心裏不免又羨慕又嫉妒,還有幾分惱怒。這人與人就是不一樣,人家打手機是消閑,是抒情,是浪漫,是享受。而老鷹坪的女人,一拿起手機就賊慌慌的,三句兩句把話講完了,立馬掛斷。哪裏會這樣溫情款款,纏纏綿綿。那姑娘老是打個不停,桃花心裏煩得不行,用眼狠狠地剜了她幾眼,那姑娘瞟到她的眼神,識趣地走到一邊去了。桃花又後悔,人家打人家的電話,關你啥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