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息聲,在心海中漾起的漣漪如果有名字,一定叫做寂寞與蒼涼。然而,這份感情傳不給任何的魂靈——連他自己也傳達不到。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誤以為這是太過於扭曲的感情,無可逃避的痛苦。
“浮世閣?”澪楓在進到息淵的殿室之前,仍是對名字抱有相當興趣,一見到掛著的那塊匾額,便忍不住問道:“我還以為代執是代替九天王殿下打理各式各樣事物的——結果到底是作甚麼的?”
“我就是給主上打理事務的——你開始想的不錯的。這是看到什麼,反而讓你自我否定了?”
息淵在右手上戴了個薄絲手套,這才慢慢地把自個的門推開。
“可瞧您所呆之處的名字卻叫‘浮世閣’,嘻,像是個打坐悟道修心者的地方了。結果誰道卻是個最放不下的,司管繁雜的。”
“浮生一夢,凡胎不過轉瞬。但其中許多是他們轉生變忘的經曆,做神仙的卻不能等閑視之,須得細細地撿了主要的理順了載下來才好。三界世事,除了生死外,什麼雨雪風霜,豐收災禍,又哪個不是我們需要管的?說放不下,確也放不下,畢竟蒼生都要掛心。不過要說參悟,確也是參悟——誰道坐在個墊子上腦袋空空的就是參悟?那不過是個自以為看破了的空瓢罷了。真正了悟的話,是不該拘作甚麼的,做好手上的事,什麼都能看出點道理來。”
澪楓笑道:“我娘親倒也說過類似的話。”
“咦?你娘親也說過類似的?她是怎樣說的?”
澪楓對一進浮世閣,緊貼著門檻,剛好沒過鞋底子的淺池子極感興趣,踩起了水,淺笑著答道:“我娘親說——仁善才不是被限製於待人接物都是一般情狀的,不殺、不爭、不念並不代表善。適當的時候,或是為了守護,或是為了其他的思慮,爭搶殺戮,血花四溢,也不能說是不善。遵循自己的本心,才是真正的無愧於心,而不是在他人給的框子裏打轉,按照他們說的對錯做事,才算無愧於天地。”
息淵剛池子中走出來,踩在池前鋪著的繡花白錦上,不禁怔了怔。
“好一個仁善之輩,好一個無愧於心。”息淵笑出聲來:“你娘親雖是個狐妖,卻不像個凡俗輩。居然沒成仙,確是天界的一大損失了。”
這並不是一句誇讚你品格的話,而是事實。
這要追溯到12年前。
你在6歲的時候受了險些喪命的病,醫院整整搶救了三天三夜,才勉強保住性命,但你似乎留下了巨大的精神創傷,進入醫院之前的事情都不能很好地回想清楚。甚至自己的身份和名字還是聽護士的講述才勉勉強強有了點模糊印象。
與此同時你也因此失去了健康的身體,仿佛變成了隨時都會倒下的扶風弱柳。父親每次來醫院時間到你這副樣子,都是臉色鐵青。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話也說不上幾句就佛袖而去,你想你大概是被嫌棄了。
不僅如此,在殘損的記憶中似乎和自己關係跟好的哥哥,一次都沒有來醫院看過她。
原本記憶就不穩定的你,和家人的羈絆,已經被破損完全看不到原來的形狀。這讓你不由得害怕起出院以後的事情——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麵對家人,又該怎麼與他們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