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這嬌生慣養的小子口中聽到‘傷痕’這樣的詞,還真有點滑稽。嘛嘛,不過無所謂了,所謂的年輕人啊,總是喜歡強裝憂鬱強說愁呢,所謂的中二病吧。唉唉,有些悲慟啊,隻要一轉身,就會消失得幹幹淨淨了,隻是你一直都把它視作執著,才會揮之不去的。在這一點上,明明你還要年長幾歲的。我卻你應該向辰少爺好好地學習學習才是——與其執著於過去愛過的女孩子變化的原因,還不如坦然接受現在的她。用幻想編織出出原本應該長成什麼樣的她,自顧自失望,太傻了。”
“西門啊。是呢、西門確實是不執著。可惜,他不執著,在於他什麼也不知道。哪怕方才我把話說到那樣的份上,他還是什麼都不明白。所謂不知者無罪,恐怕無知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可惜那樣的幸福,我已經不可能再擁有了——”
他狠狠地咬著嘴唇,仍舊在笑著。被擦拭的刀刃映出他煙色的發絲,宛如霧色的陰影:“可我的時間,在那一天之後,卻始終、始終都是靜止不動的。恐懼過去、看不到未來,被束縛在小小的圈裏。隻要我不把被所有人忘卻的石從深淵的水中打撈出,我就永遠也不可能長大,也永遠都不可能看到現實了。”
“不,你本來已經看到了。甚至隻差那麼一點,你就逃出泥沼了——”君遠輕輕歎了口氣:“楊疏影死的還真可惜啊。你的棲身之所,又再一次被破壞了,所以你才會再一次被已忘卻的過去的鬼影子追上來吧。明明你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遠處,孰知不變的你依然逃不過物是人非的折磨。過去的、現在的感情一齊湧上來,把已能露出了笑臉的你,瞬間扭成比那時還偏執的人了吧。”
單楚遊的眼中燃起了,黑色的火焰。
那把刀,抵在了君遠的後心。
君遠一動不動地看風景,完全無視少年的過於異常的行動。
如君遠所料的一般,少年唱了一陣獨角戲,最終卻連他衣服的一根線都沒有挑斷的,將雪亮的鋼刀收起。
“剛剛真是戳心尖的發言啊,君遠校長。可惜,我又不得不承認——您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呢。”
他的牙齒吱吱格格的響著,可他的唇角,卻還是向上勾起著。
看不出是哭還是笑,抑或是笑得直打顫,扭曲而古怪的表情。
“我,如果我要是能夠早些下定決心,而不是選擇走上另一條道路逃避的話。大哥,大概就不會死了;阿辰也不會行蹤不明……那些原本並不屬於我的恨,終於變成了我的恨意。這一定是對想要忘卻她的痛苦、獨自一個人幸福的,自私的我的詛咒。”
“喂。”君遠像是好笑一樣地道:“為什麼又把人家小女孩說得怨靈一樣的可怕?你不是喜歡她麼?”
“我對她的喜歡,本身也是詛咒啊。什麼過程什麼預兆都完全沒有,就變成了我心裏永遠揮之不去的那個人,同執念一般——”他從懷中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甚至,還一直想要找能夠完美盛裝我的執念的容器。能夠把我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就絕對不是天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