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口中,王貴就是個平凡到了極點的農民,老實巴交,沒什麼本事但也沒有什麼壞心。
“害死他的那些人,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屋子裏很亂,床上胡亂地扔著些衣服,旁邊的小桌子上有一碗吃了一半的麵條,氣味很難聞。
小孩一直在哭著,不知道是生病還是餓了。
到處彌散著一種令人心情低落的氣氛,你很難想象,就在自己的身邊有人這樣活著。
這樣的結果讓肖樂和王直有些意外,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們告辭離開,殷雪梅的哭聲卻突然停止了。
“你們不給錢嗎?”她問道。
“錢?”
“之前那些記者來采訪,都給了錢的!”
“對不起。”肖樂一般都是刷卡,身上沒有多少現金,於是王直掏了五百塊出來。
“有多少記者來采訪過你了?”肖樂鬼使神差地問道。
“算上你們,有七八波兒了!”殷雪梅一邊數錢一邊說道。
走到樓下,肖樂和王直告辭離開,兩人的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如果對方是咄咄逼人盛氣淩人的那種,他們也許會對於自己的目的堅信不疑,但麵對這樣的家庭,實在是讓他們沒有辦法再變得理直氣壯。
“窮困也不是犯罪的理由。”肖樂勉強的這樣說道。
“弱者也不是就自然占據了公理。”王直說道。
但不管怎麼樣,心情都好不起來。
“有七八波記者采訪過她了。”肖樂說道。人們的觀念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同情弱者,這七八波記者在看到這樣的情形後,很有可能會在報道時偏向她們,而法院的判決最終也許會不得不受到影響。
“我們再去找找被告那一方吧。”肖樂微微地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們不接受采訪。”被告律師直接這樣說道。
“我們不是記者。”王直堵住門說道。“我們是思源基金會的。”
費了一番口舌他們才終於讓對方相信自己並沒有借這個事情炒作出名,或者是過來譴責、責難什麼人的。
“對方太卑鄙了。”被告律師這樣說道。
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媒體都是一邊倒偏向被告這一方的,畢竟小偷的死,在大部分時候都是大快人心的事情。但事情卻在對方律師請記者去采訪了殷雪梅之後變了,人們開始隱隱約約地討論起行為是否過當的問題,而小偷的生命權、健康權也被反複地拿出來講。
他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即使是見義勇為,也要遵循法律的約束,並承擔相應的後果和法律責任。”
一股力量在隱隱約約推動著,希望商場和三名當事人承擔一定的責任。
“我也去看過她們,也給她們留了點錢。”被告律師說道。“她們的確很可憐,但不能因為她們可憐就無視法律扭曲事實啊!難道法律講究的不是公平公正,而是誰更可憐?他是個有完全行為能力和判斷能力的成年人,當他爬出窗戶的時候,他自己就應該清楚有可能發生什麼樣的危險。我的當事人並沒有做出任何讓他墜跌的舉動,相反,他們在他爬出去之後,一直在勸說他趕快回來。事情發生以後他們也馬上就撥打一二零急救電話,並且墊付了醫藥費,已經盡到了所有的義務。發生這樣的意外誰也不想,但不管怎麼追究,也不可能追究到我當事人的頭上!”
他的話很合肖樂的意,但他們一起回想了李法官的態度,或許他很難完全不受王貴家庭情況的幹擾,做出完全符合他們期望的判決。
“我現在隻希望媒體不要再炒作這個事情。”被告律師有些無望地說道。
肖樂和王直告辭離開,回到酒店,兩人都感到問題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