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再來假設一個場景,一個老人在馬路上摔倒了,一個在他旁邊的年輕人把他扶起來,然後送他去了醫院,還幫他通知了家人。”
“這很好啊。”王直說道。
“但等老人的家人來了之後,老人卻一口咬定就是這個年輕人把他撞倒的,於是年輕人被要求承擔醫療費,甚至是被告上法庭。”肖樂說道。
王直徹底憤怒了起來:“你這人的心理怎麼這麼陰暗啊!”
“我隻是假設。”肖樂無奈地說道。他已經不記得這樣的事情最初是發生在什麼時候,但隨著這樣的事情一件件發生,並且被追求銷量的媒體大肆宣揚,華夏大地上漸漸出現了極其可笑卻又極其令人感到悲哀的事情,當人們突發意外倒在地上,當人們急需幫助的時候,卻沒有人敢於上前伸出援助之手。
這對王直來說是無法想象的事情,但肖樂很清楚,它就發生在不久的將來,而且並不是少數事件。
沒有人會想到這麼一件小事的後果會那麼嚴重。
“那就走法律途徑解決啊!”王直說道。“總會有目擊者,事情很容易就能查明的。”
“你見義勇為的時候,會先問好身邊路人的聯係方式嗎?如果找不到目擊者呢?這個年輕人該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王直一邊喝酒一邊搖著頭。
肖樂的初衷或許是好的,但他把人想得太陰暗了,把社會也想得太冷漠太無情太過於殘酷了。
“那老人也沒有辦法證明是他撞的啊!”他不由得說道。
“如果不是他撞的,為什麼他要送老人去醫院呢?”肖樂卻問道。“如果有人這樣問,他該怎麼回答?”
王直不得不再一次地搖了搖頭。“你的心理真的是太陰暗了。”
“事情還可以更複雜。”肖樂卻說道。“老人也許是因為年齡太大沒有辦法分辨事實,也許是真的被那個年輕人撞了。但也有可能,他本身就有病,家裏卻沒有辦法承擔,於是他幹脆就借這個機會訛一筆錢,這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兒女減輕負擔。”
王直幹脆站了起來。
肖樂的話顯然已經讓他無法忍受,但這卻反過來讓肖樂覺得他就是最適合的人選。
“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有些確實是誤會,也找到了目擊者,但也有人因此而不得不支付一大筆錢。”肖樂卻坐在原位,喝著苦澀的啤酒,繼續說道。“於是有人模仿,有人變得再也不敢去扶倒在地上的老人。當你想要見義勇為的時候,你不得不考慮到自己的家人是不是會因此而承受巨大的負擔,你自己是不是能夠承受這樣的後果。你會需要很多人見證才敢去扶一位老人,或者是倒在地上的任何人。但那又何必呢?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呢?於是更多的時候,你隻會想要離開,遠離這些事情,想著這樣的事情與我何幹。”
“你真是夠了!”王直再一次說道。
肖樂把雙手舉了起來。“好,我不說了。”
王直瞪著他,很久之後才坐了下來。
“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他再一次說道。“不可能!”
肖樂替他倒滿了酒,並且同他碰了一下杯。
“如果這發生了呢?”他再一次問道。
王直的眉毛又一次豎了起來,而肖樂則馬上說道:“如果我們能夠讓見義勇為者不再流血又流淚,如果我們能夠讓他們在邁出那一步的時候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如果我們能夠給事件中的當事人提供法律援助,幫助他們找出真相,追究心存惡意者的責任,這個社會也許就會變得不那麼冷漠,不那麼殘酷。有什麼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