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樂的眼中,李子欣是個很愛哭的人,但講起這些,她卻有著一種令人吃驚的麻木,就好像那是一個完全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也許正是因為太痛苦,所以她把這一部分情感硬生生從自己的身體裏割離了出來。
肖樂很了解這種情感,在前世時,有一段時間他就是這樣,把張紫苓的那件事從自己的情感中割離。但後來心理谘詢師告訴他,那樣做隻是把已經引燃的炸彈藏起來,在某個特定的時候,它就會以更大的威力被引爆,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這種經曆讓肖樂對李子欣的感觸感同身受,他感到很心酸,緊緊地抱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吻著她。
“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他一次次地告訴她。“我並不是賭徒,這隻是我獲取啟動資金的方法。”
但李子欣顯然無法理解他所說的,他也不可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訴她,但在他不斷的安撫下,她終於心安了下來,閉上眼睛靠在他懷裏,緊緊地擁抱著他的身體。
“你先睡吧。”他低聲地對她說,但她卻用力地抱著她,死也不放手。
“不要去……”她哀求著,仿佛他一旦離去,母親曾經體會過的那些痛苦就會馬上在她身上重現。
肖樂隻好一直安慰著她,不停地告訴她自己並不是孤注一擲的賭徒。
事實上也是如此,如果沒有重生帶來的記憶,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瘋狂之舉。
李子欣終於睡著了,肖樂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多,他把房間裏的空調溫度稍稍調高,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賭場中的人似乎比之前更多,上一場贏了的欣喜若狂,而輸了的則抓著頭發坐在一旁,如喪考妣。
肖樂之前對於輸贏並沒有什麼概念,但聽過了李子欣的故事後再來看這些人,他終於有了直觀而又深刻的印象。
這次世界杯是他參與賭博的開始,也將是終結。
“肖少,你真是好算計!”那個熟識的侍者殷勤地說道,這話並沒有貶義,連贏三場的賭客並不是沒有,但很少有像肖樂這樣,從不受貼水和盤口變化的幹擾,總是一次全部投入,買定離手。
這讓他有一種微妙的感覺,肖樂就像是清楚地知道比賽的結果。
“隻是運氣好而已。”肖樂淡淡地說道。
上一場比賽他贏了近五百萬,這讓他手上第一次有了超過一千萬資金,但他卻絲毫也不感到快樂,隻是想要趕快買了下一場比賽就回去。
但莊家開出的盤口卻讓他頭疼了。
英格蘭對阿根廷,平手盤,隻是英格蘭貼水略高。
這樣的盤口讓清楚記得比分的肖樂無從下手。
“肖少看好哪一隻球隊?”侍者殷勤地問道。
肖樂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先等一會兒,我看看盤口走向再說,盤口有任何變化都通知我。”
侍者於是從外麵關上門走了出去,留下肖樂一個人在包房裏沉思。
葡埠博彩公司在九八年世界杯中大放異彩,這是記憶中很深刻的事情,而後世也有無數所謂專家一直在分析莊家賺錢的路數,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就是通過調整盤口來平衡賭客們下注的比重,確保莊家獨贏。
看來買英格蘭和阿根廷的人幾乎相同,這大概是莊家最希望看到的,卻是肖樂最害怕出現的結果。
但他相信莊家不會坐視平局的結果,因為那樣他們將不得不退回全部本金,毫無利益可言。
雙方一直處於膠著狀態,但下半場開場後不久終於有了變化。第一次參加世界杯的貝克漢姆終於因為自己不理智的小動作而被紅牌罰下,侍者進來告訴肖樂,盤口調整為阿根廷讓英格蘭平半。
“買一千一百萬下盤!”肖樂馬上跳了起來,大聲地告訴侍者。
他焦急地催促著他們,一拿到彩票他就拚命地往房間趕,但等到他打開門,卻看到他一直擔心的情形:房間裏空蕩蕩地,李子欣不見了!
非但如此,肖樂白天給她買的兩套裙子都放在床上,她一定是換上自己原本的那套衣服走了。
肖樂馬上轉身向大堂跑去。
“有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獨自走出嗎?”他焦急地對迎賓小姐問道。“時間不會超過一個小時,她大概隻有十六七歲,穿著黑色T恤和藍色牛仔褲,長頭發!”
“先生,她剛剛從那邊出去了。”禮賓小姐指著東邊告訴肖樂。“大概在十幾分鍾之前,她一邊哭一邊走出去了。”
肖樂來不及表示感謝便匆匆跑了出去,時間已經很晚了,但好在李子欣所走的這條路上有許多通宵開門的酒店和賓館,門口總有侍者或者安保人員,他一路追問著她的蹤跡,終於在狂奔十幾分鍾後追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