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注站後麵的牆上掛著四麵國旗,標明今天晚上比賽的對手:德國對墨西哥,荷蘭對塞爾維亞。
德國和荷蘭獲勝是毫無疑問的,但肖樂完全想不起這兩場比賽的比分,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是不是曾經看過這兩場比賽。如果是歐洲盤或許還可以押一下勝負,但葡埠盤特有的讓球製度使得隻知道輸贏不知道比分的肖樂很難再有偷雞的機會。
休息一晚也好。
他對著工作人員們笑了笑,隨意地上了樓。
中午時的人很少,大部分桌子都空著,隻有很少的賭客眼睛紅紅地在玩牌,看樣子應該是從昨天晚上就開始了。
唯一人多的是放賭博機的大廳,肖樂換了一千塊錢籌碼,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輸光了。
他看著周邊那些或欣喜若狂,或麵如死灰的賭客,笑著搖了搖頭,從賭場裏走了出去。
一群車夫上來攬客,肖樂搖搖頭,表示自己不坐車,然後沿著葡京娛樂場大門的左側,信步向南灣湖走了過去。
九八年的葡埠還沒有經過整合而成為著名的旅遊城市,資本對於它回歸後的前景還沒有明確的定論,於是也沒有多少資金注入。前世記憶中那些高大而又各具特色的大廈和酒店都還沒有建設起來,填海新建的娛樂場所也還完全沒有影子,從南灣湖過來不遠,就已經完全是具有顯著地域特色,低矮而又破破爛爛居民樓。這裏既有傳統用木板一塊塊搭起來做門的老式店鋪,也有玻璃櫥窗的西式店鋪,相映成趣,讓人感覺很有意思。
肖樂在街頭看到了華夏人民銀行的營業網點,這讓他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日頭漸漸西偏,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就像是害怕日光的吸血鬼,太陽低垂後才敢出來活動。一個個小吃攤、貨攤甚至是賭檔搭了出來,完全不顧及車輛和行人的通行。奇怪的是,似乎是早已經約定俗成,當它們出現在大街小巷,那些大大小小的車子也消聲滅跡了。
人們多數說著華南語,還有英語和葡語,卻很少有說華語的人,肖樂隨意的買了一件花花綠綠的寬大短袖襯衫、短褲和涼鞋,把自己衣服鞋子換下來提在手裏。他一路沿街邊吃邊走,看什麼店鋪人多便進去跟著排隊,用不熟練的華南語和老板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自得其樂。
人群中也有獨自一人或是兩人為伴的背包客,他們看起來比肖樂對這座城市要熟悉得多,三下兩下便消失在人群中。
肖樂不知道自己逛了多久,因為沒有手機也沒有手表,他對於時間完全失去了概念,隻是肚子從空蕩蕩到填得滿滿的,然後又開始餓了。
他跟著人流走進了一條街道,那些擠占道路的攤子一下子不見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個站在街邊濃妝豔抹的女郎,燈紅酒綠的酒吧。
肖樂茫然了一下,隨即回想起來,這應該就是葡埠曾經很有名的紅燈區了。
回歸後這裏被徹底整改成為一條著名的步行街,隻是在旅遊手冊中還有對於它曾經往事的記載。
但在這個時候,它還保持著自己原始的風貌。
要走下去嗎?
道德感告誡他應該盡早離開,但好奇心和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古怪搔癢感在心底蠢蠢欲動著,推動著他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
隱隱約約有歌聲傳來,三五成群的尋歡客結伴走進路邊的酒吧,也有喝得半醉的尋歡客摟著花枝招展的女孩從酒吧裏走出來。
不知什麼地方隱隱約約傳來男女之間的尖叫和笑鬧聲。
這裏的空氣中滿滿的全都是桃色的誘惑,但真正走進這裏,肖樂的心卻也定了下來。
無論是前世的他還是現在的他,對於這種燈紅酒綠的生活都完全沒有感覺,絲毫也不想置身其中。之前那一點點對於浪漫故事的期待也隨著他在這條街上的行走而淡了下來。
他以一種局外人的心情慢慢走過,街邊有站街女諂笑著拉住他的手,但他隻是笑著擺擺手,輕輕地從她們的手中掙脫出來。
他從那些扶著牆壁嘔吐的酒客身邊走過,從那些當街討價還價買春者和野雞身邊走過,從那些滿手紋身一臉囂張和自得的幫派份子身邊走過。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重生再世,如果還把自己的生命和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那真是太可笑了。
他終於走到了這條街的盡頭,正當他考慮要如何回酒店時,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先生……先生你想……想找點樂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