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出來。”裴進麵色緊繃，麵色逐漸充血變紅，唇邊抿出一條線條後，他突然就講自己的疑惑轉向了劉進寶，“你呢？也猜測是他所為？先生雖好說話，可若無真憑實據，平白無故的惹人清白，隻怕會出事的。我不認為先生這麼做對自己有好處。”
劉進寶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凝視著裴進，才發現對方確實不肯相信是那人所為，他也不願意相信。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心頭一陣怒意翻騰，強自忍了半晌，方冷冷的道：“即便如何，我們也不能將先生剔除在外。你我都清楚這東西的重要性。這一場爆炸，將懂得製作工藝的工匠全都給炸死了。我們裝箱送往長安，送往右武衛的神雷，已經是這世上最後的絕響了。除非先生開口，否則這東西的製作工藝隻能失傳於世，後人隻能在書籍中所聞。”
見劉進寶沉下了臉，語氣甚是冷冽，裴進微不可見的挑了下眉，順著他的意思往下道：“依你之見，這東西隻有成為絕響，才能突出它的珍貴來，是嗎？”
“是。”
“那我就更有理由懷疑先生了。”
“不是嗎？”
“我不相信是他。”
“但能得到好處的，就隻能是他！”
“老劉，注意下你的言辭，那是你的救命恩人。”裴進深深的看了一眼劉進寶，語氣幽幽，“一個連名字都不允許出現在我上奏天子請功奏折裏的人，你說他之所以搞那麼大的動作，就是為了得到好處？你讓我怎麼說服自己。”
“不說服又能怎樣？”
裴進目光微凝：“之前你不是這麼說的，我很好奇，你前後態度變化怎如此之大？為何抓住這一點不放，一口咬定是先生所為？”
“我沒說是先生所為。”劉進寶側開身子，沒看裴進的目光，“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這些人一死，得到最大好處的人，就隻能是先生。或許你不記得了，但我記得清楚，這些懂得製作手藝的人，全都是在幽州城危時試圖開城門逃跑的人。他當時怎麼說的，你沒忘吧？”
裴進傲然道：“沒忘，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一群蛀蟲，不思報國，讓他們去當炮灰都是輕的了。”
“你記得就好。”劉進寶唇上掛著絲冷笑，“可後來他們就全都被派往去了小作坊，跟著先生學習製作手藝。先生乃是奇人，其言其思其作為，皆非常人所能明。為解幽州之危，單槍匹馬而來，更是丟出‘神雷’這一大殺器，擊退突厥大軍。其中手段三昧，你我皆知，對待異族，完全不留情，就如屠戮牲畜一般。可對待自己人，他行的是聖人手段。可即便是自己人，你也看到了，若有人觸及他逆鱗之處，所行手段狠辣，不亞於對待異族。當時我不明白，現在我全弄明白了，這就是先生留他們性命，不讓他們上戰場當炮灰的原因。
裴進兩道眉毛蹙在了一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先生是故意的，他舍不得自己人動手，但對得罪過他的人，他毫不留情。行的是狠辣手段，不留情的那種，死便死了吧，對不對？我隻是不明白，他為何要鬧這麼一出？”
劉進寶的笑容更冷：“不鬧怎麼行？不鬧怎麼能讓人看到他的才能手段如何？有幾個人會真正注意到他？雖說多做事少說話，但讓別人說總是可以的吧。先生做的不錯，或許自認天衣無縫，可效果卻適得其反，反而給自己招了災難。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隻要他開口，我老劉便保他一場榮華富貴又能如何？行如此手段，確實下作了。”
“你有些小人作為了，先生做的那些事，不是做給別人看的。”裴進正色道。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的，他不是那種人。
劉進寶一臉冷笑了幾聲道：“做事情不是為了給別人看的嗎？放眼朝堂袞袞諸公，哪一不是做事情給人看的？如果做了善行，最終卻無人得知，那豈不是白白花費了一番功夫？老劉，人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也會出錯的。”
裴進聽他語有譏嘲，言中辭意甚是尖銳，倒也不惱，隻是淡淡的反問道，“那你呢？你看錯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