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了，喝足了，往門口一坐，就和老族長閑聊起來。
“小子，和那些大門大戶打交道，一定要多留幾個心眼，否則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按理來說，到了我這樣的年紀，本應該好好過日子，頤養天年，但我就是不放心，突厥人每次犯邊，總要死上一批人。雖說從軍後，邊關征戰說起來榮耀一些，但這是要拋家棄子拿命去掙的東西啊。”老族長感歎著，目光突然變得銳利，掃過杜衡麵龐，跟著他就問道，“如果突厥人來襲了，你會怎麼做？不要著急回答我，可以先考慮一下，我想聽聽你的答案。”
“您老想聽真話假話？”
“真話！”
“我會跑。”
“你的意思是，麵對突厥人，你要逃跑！？”老族長著重加重了‘逃跑’這兩個字眼的語氣，整個人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身上也散發出一股威壓。
逃跑，想要說出這兩個字，真的很需要勇氣。杜衡絲毫不懷疑，如果換做其他人在場，嘴巴裏要是吐露出這兩個字眼裏，暴怒下的老族長會直接跳起來一巴掌將對方給扇到牆上，誰都知道老族長這樣曾經為國征戰過的老兵最恨懦夫了。
“我會逃跑。”杜衡回答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這句話一說出來，王二虎看向杜衡的目光就變了，似乎更複雜了。
“為什麼？有人衝上去了，你為什麼要逃跑？”老族長逼問著，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難道你就不想衝上去為民除害，然後幹翻那些入侵者？就算考慮一點現實的，任何一個突厥人的腦袋都非常值錢！”
“我承認，錢是個好東西，但命沒了，錢還在，那豈不悲催？”杜衡輕笑著，“而且，如果無所畏懼的衝上去，不是我小看他們，您老也不要嫌我說話難聽，就是送菜的料。突厥人和我們不一樣，他們講究的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一個個滿手血腥，戰鬥經驗豐富無比，都是殺人殺出來的，一群連正規士兵都不是的農家老百姓，拿著鋤頭刀具衝上去和突厥人幹架，我不認為他們能打得過。”
“你就不怕被人罵作膽小鬼？是在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老族長盯著杜衡，問了一個很誅心的問題，“這樣一來，你就等於承認了自己怕死，是個懦夫，是個膽小鬼，哪怕背負這樣的稱號，你也不覺得可恥嗎？”
“可恥？我不這樣認為。”杜衡咧嘴笑著，“在明知道沒有任何勝利機會，隻能白白送命的情況下，麵對比自己更加強大的敵人轉身逃跑，這不是件可恥的事情，更不是懦夫。如有可能，我會帶更多的人和我一起逃跑。反倒是那些衝上去的人，他們才是最為可恥的，父母辛勤養育幾十載，為了一時的憤怒，輕而易舉的就把自己的生命送給了敵人，任由其蹂躪，他們痛快了，用自以為英勇和偉大的方式做了無意義的犧牲，卻把漫長的痛苦留給了家人和父母。他們知道做父母的失去自己的家人有多痛苦嗎？他們不知道，也不知道家庭聽到自己死去後的消息會有多麼難受，也不知道他們在背後留下了多少眼淚，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老族長聽的滿意，王二虎卻是沉默了，若有所思。但杜衡的話語卻並未結束，依舊持續著，“如果有一天，我的學生碰到了突厥人，我會告訴他們，轉身逃跑就好，而不是無所畏懼的衝上去。因為這樣做會很白癡，豬都知道漫山遍野的跑不讓自己被抓，而他們卻是紮堆主動現身，然後伸出自己的脖子等刀下去，人頭落地。說真的，他們簡直愛死了這樣的敵人，真是太可愛了！”
“你會怎麼對付他們？”老族長麵帶笑容的問道。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這十六個字一出，老族長神色當即大變，叮囑了好一陣子，這才吭哧吭哧大口喘氣，顯然他內心是極為震撼的。
“那麼，假話呢？”平緩下了心情，回過神的老族長接著問道。
“突厥人來了。”
“什麼？”老族長一愣，目光環視一周，跟著一雙眼眸立馬就赤紅一片。看的杜衡心中直咋呼，難不成這王大的紅眼病是遺傳自他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