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腔調他簡直不要太熟悉啊,但要硬抗橫刀,這不可能做到,他趕緊退後,雙手亂揚,姿態放的很低:“這位大叔,我可不是突厥人,土生土長的中原人。”
“你家大人呢?”大漢手中刀不撒手,停在半空,眼中全是狐疑。
就不能換一個問題嗎?杜衡心裏腹誹著,嘴上卻把自己剛剛回複那兩個熊孩子的一套說了出來,“沒有大人,隻有一個師傅,他去世了,我就從山裏走了出來,我家裏現在就我一個。”
大漢握緊橫刀,上上下下打量杜衡,還走到跟前聞了聞,最後他就鬆了一口氣,“沒有羊騷味,是自己人。”
說完這些,他在看杜衡時,總感覺自己有些失禮了。對方的衣服雖舊了些,但做工精良,式樣古怪,他從未見過。料子也不是麻布,柔和的很,絕不普通。再加上杜衡相貌,眉清目秀,雙手纖細,膚色白嫩,顯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腳上的鞋也很奇怪,材質也截然不同。重點是這人的氣質,如沐春風,不似他在城中見過的官家子弟,架子很高。總之,他很接地氣。而對於自家村裏一行人的無禮,他有些後悔了,於是他放緩了語氣:“少郎君欲往何處?”
“不知道。”杜衡攤開雙手,一臉苦惱,“恩師逝後,在下就走出了山林,想不到剛出山就碰到了陷阱。說起來也不怕慚愧,在恩師門下學了多年課業,唯獨沒能學會他的一身武藝,否則也不會...唉,真是羞愧死人了。”
“少郎君,你是讀書人?”大漢的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杜衡,似乎想要立刻就辨別他口中言語的真假。
杜衡這才發現,當自己擺出‘讀書人’的身份的時候,這些人的表情明顯變了,多了幾分尊重,還有幾分畏懼。尤其是那些熊孩子,一臉的豔羨之色。
該死的特權階層,杜衡心中罵了一句。這就是封建時代。讀書這種高大上的事情,永遠隻能在特權階層流傳。可一想到千年後的世界,有些人照樣讀不上書,他就覺得心裏難受。
“請。”
一個‘請’字出口,便代表以大漢為首的一行人姿態已經放低了,可杜衡表示他很不喜歡,他的腦子裏,依然存在‘平等’‘人權’這樣的概念。於是,他也放低姿態,誰想他們放的更低,在確定雙方這樣繼續下去會給對方行跪拜禮後,他終於放棄了。
村長,一村之長,這個封建大家庭的族長,杜衡是最後見的。
他先見的,不是村長,而是一名婦人,讀過書的婦人——裴氏。
乖乖嘞,這個時代,讀過書的女人可不得了,但凡能讀書的,非富即貴,是一種身份的象征。從現狀來分析判斷,她有故事,多半是通俗最常見的那種。
“先生,可懂得經學?”
經學,原本是泛指先秦各家學說要義的學問,但在自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便特指研究儒家經典。作為一名微課學霸,杜衡怎能不懂這些,他點了點頭,表示略懂。
裴氏不會真傻到認為杜衡略懂,但凡說略懂的人,大都心有大才,當然不排除那些不懂裝懂之人。就第一印象來看,這人不是,可心中溝壑如何,還要試過一二才知。
“司馬相如作《凡將篇》,史遊作《急就篇》,李長作《元尚篇》,楊雄續寫《倉頡》,後取名為《訓纂篇》,賈紡作《遊喜篇》,蔡邕作《勸學篇》等,敢問先生,這些啟蒙之書可曾學過?”
這些都是杜衡聽過卻很少看的的書籍,一下子竄出來,他感覺耳朵裏嗡嗡亂響,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從來沒學過,裴氏麵上不動,內心卻像是在看一隻大猩猩。如果他沒學過,那為何懂得經學?難道真的是個樣子貨!?
“那你識字嗎?”她又問了一句。
“當然。”杜衡點頭,他怎麼可能不識字。
“那你啟蒙學的是什麼?”沒啟蒙,卻懂得經學,也識字,裴氏忽然就來了興趣。
“《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千字文》這些啊。”杜衡一邊說一邊觀察裴氏的表情,在看到對方皺眉後,他心裏已有判斷,他身在的時代應該在宋前,具體什麼朝代,還需要具體分析一下。
“那婦人就真的很是好奇了。”對於這初次聽聞的《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等啟蒙之學,她是真的想要見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