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你已走遠,我還在原地(1 / 3)

2004年8月22日的早上,卓清桐一如既往地騎著單車上學。隻是與以往不同的是,走出小區門口,她再也看不到等在樹下的藍朗和明晨曦。細想來,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三個人一同上下學了,自從明晨曦拒絕了藍朗的表白以後。原本三人之間純粹的友誼,如今卻好比碎了一地的玻璃,即使修複,表麵也滿布傷痕,支離破碎。

廣場上,晨練的大媽大嬸們跟著音樂扭著秧歌,間或說說笑笑,其樂融融;公交車站台上,上班族和學生們,伸長了脖子,翹首盼望著公車的到來;清桐獨自一人,穿行在清晨溫暖和煦的陽光中,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那是這麼一個按部就班的早晨,那是這麼一個清桐習以為常的早晨。

然而,據天氣預報報道,那天是R市入夏以來最熱的一天,空氣中遊蕩著燥熱的分子,陽光靜悄悄地肆虐著。教室早就被陽光烤成了蒸籠,天花板上的吊扇不知疲倦地吱吱呀呀地轉動著,送來一陣陣撲麵的熱風。教室外樹上的蟬也在不識好歹地鳴叫著,叫聲一陣緊似一陣,惹得清桐總不能靜下心來奮筆疾書。她的額頭早已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機械地重複了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動作,最後便幹脆隨它去了。

早自習預備鈴響起時,清桐看了一眼旁邊還空著的座位,又回頭看了一眼後座正埋頭計算的明晨曦,然後又轉回頭來看了一眼旁邊的空位。坐在清桐左後方的童嘉洛看到她如此奇怪的舉動,就用原子筆戳了戳她的後背。當那張滿是疑惑的臉出現在他麵前時,他表示他隻是對她奇怪的舉動感到好奇:“你幹嘛呀?偷看明晨曦?”同時,童嘉洛還不忘調侃一番。

清桐白了他一眼,冷冷地回答道:“我隻是奇怪藍朗怎麼還沒來上課,她向來都不會遲到的。”

二人的對話引起了正埋頭做題的明晨曦的注意。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和清桐對視了。但此時清桐那句回答使得他不得不對上清桐的目光。目光的主人和他對上的刹那又立刻收回了投在他身上的視線。

“她早上給我發了條短信,說她有事,讓我先走。”明晨曦盡量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清桐視線的轉移早已在他心裏激起了小小的波瀾。

與此同時,清桐緊貼口袋處的大腿部分仿佛觸電般,傳來小小的酥麻感,小靈通屏幕的光亮在藍色的校服褲上投射出忽明忽暗的光暈。她摸出來一看,是藍朗發來的一條短信:看對麵的教學樓樓頂。

於是,清桐很自然地將頭轉向了窗戶的方向,她模模糊糊地看到對麵樓頂有人站在那,看不清楚模樣。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她急忙推開窗戶,想喊,一股熱風迎麵襲來,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被拽回了咽喉。她覺得口幹舌燥,發不出聲音。

明晨曦也看到了對麵樓頂的身影,那個身影,他再熟悉不過了。“混蛋。”他低吼著,掏出小靈通,按下那一長串熟悉的號碼,剛打通就被對方掐掉了,隻傳來陌生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再見了”三個字毫無預兆地先後被發送到明晨曦和清桐的小靈通上。

清桐隻覺得地上有無數隻手緊緊拽著她,不讓她移動一分一毫。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明晨曦一陣風似地穿過課桌的身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教室門口。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清桐呆呆地看著對麵那個人縱身一躍。就幾秒的時間,她就重重地落在了灰白的水泥地上。時間靜止,畫麵定格,清桐的視線,不由地往下,再往下。不一會兒,明晨曦絕望的背影便跑進了她視線所及的範圍。她看到他雙膝跪倒在水泥地板上,拱著身子,頭抵在地上……

同學們紛紛聚集到窗邊,好奇地張望著。原本安靜的教室在明晨曦急急跑出的那一刻就如溫水煮沸了般開始沸騰起來。大家不約而同地看向對麵,一眼就看見了遠處地麵上橫躺著的扭曲的物體。繼而有女生開始尖叫,大多數男生則都呆立原地,不知所措。清桐隻覺得眼前炫目的白,周圍的人仿佛都消失了,隻剩她一個,驚恐地望著這白得刺眼的世界。

那躺在地上的是藍朗?

那躺在地上的是藍朗!

待明白過來這一切後,清桐隻覺得全身一軟,癱軟在座位上。她低垂著頭,目光空洞,直盯著課桌表麵那一條條雜亂無章、縱橫交錯的紋理。眼前的白轉眼就變成了一片血紅,淌過紋路,滴落在她的腿上,一滴,兩滴,三滴……

窗外呼嘯而來的救護車聲,廣播裏政教處主任焦急的的命令聲:“請各班班主任立刻回本班教室確認人數,請同學們在本班教室坐好……”以及教室裏交頭接耳的議論聲交織著,響成一片,在清桐耳邊轟然“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