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的10月,師傅還是沒能下決心。師童也沒有再來。師傅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我們在薛城東南角租了一座宅子。我每天沒其他事,隻在院裏打拳鍛煉,不斷重複師傅教我的術法。對於是否變成人我並沒有多大的想法,我一直沒有認真想過這個事情,因為從一開始我就按著師傅的步調走。說實話當時我的各方麵感覺情感都和正真的人相差甚遠,我記性不好,分析能力不好,也不明白世俗禮儀,很多很多感覺都是一閃而過,經常會冒出奇怪的想法,偶爾悲傷偶爾興奮,而且過後我也不會為自己的多變感到難受。
有一天我在院子裏發呆,師傅依舊在房間裏思考。我呆呆的看著大門,聽著外麵街上的叫喚聲。一刹間有了一個人出去看看的衝動,在哪之前我從未獨自行動過。我心裏是有些害怕的,但實在好奇。於是我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輕輕的放下門閂,打開門走了出去。但是邁出的第一步足足花了我一刻鍾。終於我還是走出去了。
我:“有沒有一種,一種覺得豁然開朗或者激動無比的感覺?就像發現新大陸,到達夢想彼岸的感覺?”
秋叔:“沒有,一點都沒有,那時候的我缺乏人類豐富的情感,最多最多隻有五成人類的情感。”
我:“那是什麼感覺?”
秋叔:“陌生感,孤獨感。”
我:“為什麼呢?”
秋叔:“我依然害怕這個世界,從骨子裏。”
我:“動物的本性?”
秋叔:“這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因為我沒有任何可以依賴的能力。”
我:“你不是會法術嗎?”
秋叔:“那時候還不太會,我隻會跑跑跳跳,其他都不太行,師傅教的幾下把式被我耍的就像四肢不能彎曲的木頭人。”
盡管如此,我還是沒能壓抑心中的好奇,我邁出了一步,又一步,一步又一步。一直走到了城門,又一個大門。我不敢再向前了。望著城頭上寫著的大字,我的心髒激烈的顫抖著。胃裏翻江倒海,一陣又一陣的惡心感浮上喉嚨,極度的恐慌伴隨極致的好奇終於在我體內衝撞了。我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嘔吐起來。我不敢看周圍路過的人,我強支撐起身體,轉身定了定身,然後一咬牙,頭也不回的直奔回租住的地方。
我悄悄的關上門。走到院子的樹下,一下癱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太可怕了,太有趣了。”我的內心不斷的輪流浮現這兩種感覺。我倚著樹幹,長大著嘴巴回想著剛才的一切,回想著我是怎麼走出院長走到城門的。每一步越想越清晰,越想越興奮,最後竟然不住的大笑起來,直到口水流濕了胸前衣服。
十足一個傻子。
造物主是神奇的,造物主是萬能的,造物主是神聖的。萬物究竟是如何做到如此的依律運行的呢?這是幾百年來困擾我的問題。
“當然,這沒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秋叔補充到。
自從那次以後,我內心的衝動萌發了,我每天都想著再出去看看。終於又等到一次機會!師傅連續兩天在屋子裏沒出來,我餓了兩天肚子,到了第三天,我實在受不了,於是悄悄的又開門出去。
這次感覺被饑餓衝散了,我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鼻子像狗一般嗅著一絲又一絲的肉香。我站在一個包子攤前,瞪著包子一動不動。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腦子一片空白。
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我轉頭一看,隻見一個白麵清秀的男子站在我身後。
“大哥,錢丟了吧。沒事,小弟幫你。”說著掏出銅錢遞給小販,“五個肉包!”
我驚恐的看著他。
“來,先填填肚子,待會請大哥上館子去!”白麵書生說道。
我看著包子,口水隻掉,也不顧許多,抓起直咬。
待我一口氣吞完五個包子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被帶著走出了薛城。
“啊!!啊!!啊!!”我驚恐的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能發出啊的聲音。
“別怕別怕,我知道你不是常人。”白麵書生笑著說道。
“你,你,說什麼。”我第一次一個人和陌生人說話。
“你氣味太不對勁了,人不人,獸不獸,妖也不像,你到底是什麼?”白麵書生還是一臉和氣。
“人!”我脫口而出。
“不可能,也有可能,你是妖種?”白麵書生擺擺手,疑惑的問道。
“妖種?”我學著白麵書生的語氣說道。
“也不像,味道太淡了。”白麵書生自己更正到。
白麵書生看著我,背著手來回踱著步。然後走過來用手撥弄我的臉,又揉揉我的手臂,還把頭貼近我的胸口。
“實在太奇怪了,還有心跳呢,活生生一個人,那你這妖氣從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