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在長穀山,那裏一年四季都開著各色的花。那裏的人愛花,籬笆內外,窗台上下,院前院後,多少會種著花。花多得太平常了,你很難在其他地方看到一村繁花簇簇,爛漫遍山的景色。特別是那香氣,幽幽的蕩過每家每戶,你總想伸手去捉,卻帶回滿手清香。”
以前我總這麼向別人描述我的故鄉,而事實上,這都是假的,那隻是一片無聊的鬆林,人跡罕至的荒落之地。你問我為什麼想變成人,這實在是個需要漫長過程來回答的問題。我的經曆和其他妖有些不同,因為我有一個師傅。通常一個動物從開悟到幻型至少經過兩百年歲月的磨練,這隻是普通的小妖,這種小妖根本談不上轉化為人,因為修為差的太遠。隻有五百年以上的妖有能力去做這件事。
我:“五百年?人類的壽命隻有短短百年,用五百年去換一百年?”
秋叔:“很不值得對吧。通常有百年修為的小妖,在心智上也隻能達到人類幾歲小孩的水平,這就是妖和人類相比的先天劣勢。”
我:“才幾歲小孩的水平?這種妖怪也太....”
秋叔:“太弱小了對吧?我指的僅僅是心智水平,不包括體格或者他們與生俱來的操控自然力量的能力。”
我:“妖那麼長壽,難道就沒有生老病死?”
秋叔:“當然有,如果我沒有遇上我師傅,可能我在三十歲的時候就死了。”
並非所有妖都是長生不老的,也並非所有妖都是不生病的,最最簡單的例子,西遊記裏邊就有講,菩提老祖告訴孫猴子五百年有一災,躲過去了便可再活五百年,這是其一。其二,妖怪都要吃唐僧肉,吃了能長生,還有什麼蟠桃人參果,這些都是增加壽命的。這兩個都有道理,隻不過這是人類的說法,實際上是有一點差別的。沒有誰是能與天地齊壽的,這是這個世界這個宇宙的規則,萬物有開始便有終結,如果隻有開始,那還叫開始嗎?
師傅帶我來到烏鎮,這個烏鎮在荊門以北 ,我本以為和平時一樣,我們隻是過來遊玩順便補充錢糧。我師傅的謀生的辦法很多,算命的,誦經的,堪輿看宅的,遊曆四方,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
我師傅帶我去見一個人。師傅的老相好。不過是個男的。以前沒有講什麼同性不同性,基情不基情,反正有緣遇到,拔刀相助,肝膽相照,一拍胸口,喝上三碗酒,也就是生死兄弟。
這人叫胡玉三,江湖人稱靶子王,因為他的一手飛刀耍的出神入化。胡玉三長相粗狂,濃胡子濃眉,一臉正氣,職業是個鏢師。那年頭鏢師開始成了下坡路的職業,更遇上國家內憂外患,國不興民顛沛,匪盜群起,武藝再高強,也是敵不過為生存為糊口的寇賊的,所謂的鏢師鎮小盜,商興賴國運。見這個鏢師有兩個原因,一是師傅確實需要托運一件東西,二是這個鏢師有一件東西。
三十年前靶子王還不是老胡而是小胡的時候,一次出鏢到了當年臭名昭著的禿牙山,這山很邪門,一是山的東麵常年有土匪占領著,而且土匪派係經常更換,來一撥不見了一撥,然後再來一撥。山的西邊有個古廟,破敗不堪,但是傳言裏麵住著惡鬼,惡人占東惡鬼占西,本也相安無事,最後一次來的一撥土匪個個都不是善類,土匪頭子是個殺人無數的欽犯,趁著亂世逃進山裏做土匪,可他不甘心隻占一半的山,非得把另一半也占了。這可不好辦了,上一撥留下來的土匪都說那是個惡靈碰不得,這土匪老大偏不聽,自己殺了那麼多人,難道就不可怕?
所以他帶著人把廟拆了,一把火把那一片的樹林少了個精光。
這下鬧大事了。班師回寨的那晚土匪頭子就瘋掉了,鬧了十來天,突然又清醒了,醒來之後變成了另一個人。說話的口音、語氣、方式全都變了,性格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樣。這下可好了,二當家捉了好幾個道士回來,硬是沒查出什麼回事。這土匪頭子倒是成了個好人,不再暴虐凶殘,隻是,隻是隱隱的帶著一種鬼魅般的氣息,笑起來也陰陰的。
“給上身了。”好多手下嘍囉都這麼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