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泥灰色樸實院牆將南麵輕巧地圍攏,牆後影影綽綽的是深淺不一的紅綠。中心處一扇從中推開的淺褐色胡桃木門上,流暢的刀功依順著實木的原有木紋,在未上漆的拋光木門上刻出一隻巨大的貓科動物的寫意身形。
陸飲溪仰著頭,好奇地打量這扇門上刻的生物。她第一次到雲嵐的家裏來,也是她第一次看到門上會刻著貓型的生物,覺得很是神奇:“雲嵐,這刻著的是……”
“啊,那是隻貓。”雲嵐肯定了她的猜測,然後伸手將木門推開,“我奶奶生活的村落一直將貓奉為神明,家家戶戶都少不了貓。”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開啟,迎麵撲來一股馥鬱花香。放眼望去,內院的花架上枝葉葳蕤,粉白、緋紅、絳紫的薔薇堆疊擁簇,繁華如一場永恒沉睡的迷夢。
拙樸的步石自花叢間隨性地蜿蜒而入。行至盡頭是端坐在庭院最深處的木質結構的屋舍。木屋懸空,隻由幾座石墩將其自地麵支起。位於最中的正屋一共三層,房前有兩根顯眼漢白玉雕花石柱直直撐到回廊的廊頂。彎折的木質回廊又巧妙地將正屋還有兩旁的幾個副樓廂房相連。
陸飲溪將脫下的鞋放在石柱邊的鞋架上,換上棉布拖鞋,隨雲嵐走進屋裏。在外麵看起來有點像中式傳統庭院,走近主屋就似乎到了土家人的吊腳樓下,再進屋一看,又好像飛身到了日本。跟一般的南方家庭不太一樣。屋內的設似乎參照了日式和室的模樣,所有的裏屋都鋪上了橘紅色的仿古地磚,二樓跟三樓則由實木複合地板鋪就。屋內所有的門、櫥窗、衣櫃等都是移門設計,其他家具都是胡桃木、楊木、黃花梨的複古套件。窗戶則是向外的木框淡綠玻璃平開窗,推開便是滿眼的鮮色薔薇和有碧藍長天……
“雲嵐,你家好漂亮……”陸飲溪放輕腳步跟在雲嵐身後,細細欣賞房子各處精妙的設計,忍不住發出讚歎。
雲嵐回頭衝她得意地笑:“這房子是我堂叔還有我堂哥設計的。我們家族來自一個災害頻發的山區,這樣的結構不容易有死傷。久而久之,我們這一脈建的房子基本都是木質結構,已經成為一種風俗了。”
此時,窩在陸飲溪懷裏的小貓已經從睡夢中醒來,拱拱頭,似乎乍然發現自己的媽媽不在身邊,於是開始咪嗚咪嗚地叫起來。
雲嵐把陸飲溪帶到偏廳,自己跑到內屋翻出一隻大紙箱,往裏麵扔了很多自己已經不穿的衣服,把箱子放到陸飲溪麵前後又跑到後院廚房去找牛奶。陸飲溪把幼貓輕輕放在自己的腿上,把材質比較硬的衣服挑出來疊好,放在箱子的最下麵。
“笨笨。”一聲稚嫩卻又似乎不帶感情的聲音響起在耳邊。陸飲溪聞聲側頭,看到門邊赤著腳,呆愣愣站著的小女孩。
她是雲嵐的妹妹雲煙,一個患有兒童自閉症的孩子。
聽雲嵐說,雲煙小時候本來是個很愛笑的孩子,微卷的褐色頭發,圓圓亮亮的眼睛,胖胖肉肉的小身子,還有糯得像軟糖的聲音,還有那種疑惑地側著臉,用無辜眼神望著別人問“為什麼”的表情,特討人喜歡。可是,自從搬到新家後,她突然變得寡言少語。這樣的轉變讓全家人都束手無策,即使帶她去看了無數個醫生,也沒有辦法找出症結所在。
不過即使雲煙失去了笑容,失去了往日那股伶俐勁,她依然是家人的天使,是讓大家捧在心裏的小寶貝。
“呐,小雲煙,剛剛是你說話嗎?”陸飲溪麵對這個可愛得像瓷娃娃的小女孩,聲音也不由得軟下來。
可是雲煙並沒有看她,也沒有看那隻細聲叫喚的小貓。凝滯的視線似乎盯著陸飲溪背後的虛無處,然後又叫了一聲“笨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