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似乎對我失去耐心了,有些生氣,就連下課出去的時候他也不會要求我給他讓座,而是霸道地推推李數義的桌子,騰出來一點空間擠出去。
李數義知道我們在冷戰,所以隻有忍氣吞聲的份。
我見到他真的生氣了,心又忍不住軟了下來,可我還是不和他說話,隻不過看他要出去了,就主動站起身來讓個座位。
楊小川,我要的不是你的千紙鶴和大白兔奶糖,也不用你天天無微不至地關心我,我隻想要你的一句話,即便,即便將來什麼也沒有,我也認了。你難道不明白,最好的愛情,僅是一份彼此的安心。
就在我們之間所謂冷戰的時候,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就是三班,四班和老一班的男生在學校門口打了一場建校有史以來最轟轟烈烈的一次群架。
真沒想到這場群架的主角居然是我。
李數義這張大嘴巴,將我在浴室刷鞋的不平遭遇以及和高青平的衝突還有我哥楊小川的冷戰告訴了王金波,王金波憤憤不平,這份不平,不能去糖廠找回來,隻能將怒氣發泄在四班的高青平身上。
王金波和高青平是小學和初中的同學,有一段時間還做過同桌。我也曾經做過他的同桌。也許是因為這個,王金波覺得自己有必要插手管這件事情。
王金波在放學的路上等著高青平,想和她好好談一談,就把這件事情擺平了。
可是沒想到高青平根本不買賬,將我的缺點和不是抖了個底朝天,王金波也氣憤至極,將她從頭到腳奚落了一番。高青平是何等的心高氣傲,怎能忍下這口氣?
果然隔天,四班的幾個護花使者就教訓了王金波一頓。
王金波又叫了馬路對麵衛校的人回擊了他們。
再隔天,他們竟然糾結了校外人員將王金波引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狠狠打了一頓,打得他渾身掛了彩。
四班的男生居然打了王金波!這可惹到了老一班的男生,就像團結又勇敢的馬蜂傾巢而出,棍棒交加打得四班的護花使者找不到北。
四班男生焉能咽下這口氣?於是也傾巢而出。兩個班級就這樣在保安、老師、校長勸阻無效的情況下狠狠地打了一場。
最後好幾個同學受了重傷,住進了醫院。
我害怕極了。我一直是學校裏默默無聞的小角色,忽然引出這麼一大場群架,這可不是記大過能解決的問題。更何況我還拖累了王金波,拖累了那麼多同學,他們也許會因為我在檔案裏留下不光彩的一筆從而影響他們的一生。
事情的起因是我想賺錢買一部屬於自己的隨身聽,買隨身聽是因為想聽楊小川給我的那盤磁帶。早戀和虛榮,這二個最不光彩,最不能和別人道的秘密一直折磨著我。
我的好姐妹們輪換著安慰我,我隻是木然地望著空氣裏起起伏伏的灰塵,心裏亂極了。
我不敢給家裏打電話,怕父母對我失望;我不敢回寢室,怕同學們的冷嘲熱諷。
我不但傷害了我自己,還傷害了對我好的那些同學,尤其是王金波,我怎麼和他交代呢?
約莫著大家就寢的時間,我在半夜裏央求門衛打開大門,在黑暗裏溜進了寢室,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夜,又在大家沒有起床的時候逃離了屋子,就在教室裏一直坐到天亮。實在是困了,反正教室裏也沒人,我就將幾把椅子並排擺好,蜷縮在上麵一覺。
本來我就有手腳冰涼的毛病,一到了冬天就腰酸背痛。
我們寢室正對著衛生間,經常有同學洗臉洗衣服忘記關上水龍頭,水就漫過池子和門檻無情地衝刷著我們寢室的地麵,被褥上的潮氣永遠是校園裏的東北風吹不散的。我總是異想天開,假如我不住在宿舍就好了,住在學校對麵的二層老幹部樓裏,溫暖又幹燥。有很多高三年級的學長就在那裏租房子住,說是熄燈時間不受管製,可以熬通宵複習。
那裏的房租應該是價格不菲,我望著黎明前黑漆漆的東方苦笑了一下。盡管向往,我也不想再為錢付出任何代價了。
我腰疼的毛病就是那一段時間變得更加嚴重。可我仍然倔強地不用楊小川的椅子,盡管他的椅子上又厚厚暖暖的鵝毛椅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