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假期,學生們都是自發自願地學習,雖然沒有老師管著,教室裏基本上是座無虛席的。隻不過,我們會根據自己的作息時間、疲勞程度出去透透氣。
我一般是借著假期去複習數理化這樣比較難啃的科目,既然難啃,自然是傷神費力,不過我這個人就喜歡鑽牛角尖,而且我的座位在教室最前排,可以不受後麵同學的幹擾,唯一的不好就是吃了太多粉筆灰。
快到放學時間我才發現,高美化竟然一個下午都沒有來。她準是又跑到學校後麵的鐵路上了。
那條鐵路,大家都很喜歡去透氣的地方。就好像那長長的鐵軌通向的遠方,就是我們每個人心中夢寐以求的象牙塔。
高美華的三個追求者經常騷擾她,搞得她十分為難。不拒絕怕耽誤了學習,冷言冷語又怕傷害了他們,她就在這糾結中一次次地跑到鐵路上去反省。我怕她不安全,所以一發現她不見了就會去鐵路上找她。
有時候我會暗自慶幸,幸虧我是一隻醜小鴨,要是像高美華這樣同時有好幾個人追她,那我肯定沒有心思學習了。因為我這個人太容易感動了,別人對我好一點,我就想掏心掏肺地對人家。
不過我能有王金波這樣一個鐵杆哥們,有楊小川這樣一個可以仰慕的人,我也算是知足了。即便將來鐵杆不再是鐵杆,仰慕也不再是仰慕,我也從來沒有後悔過。
真沒想到楊小川這樣的學霸也喜歡在鐵軌上閑逛。我到了鐵路邊上沒發現高美華,倒是發現楊小川正在和另一個男生在鐵軌上高聲叫喊著什麼。
原來是一列火車由遠及近駛過來,他們在提醒那些還在鐵軌上逗留的同學們。我對火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畏懼感,尤其是當火車呼嘯而來的時候,我總是擔心那一股強勁的風會把瘦小的我卷到車輪底下。
因此雖然躲避到了遠處的蒿草裏,可當火車真正駛過來的時候,我還是被嚇了一個跟頭連跌帶滾到了一個土坡底下。這可夠丟人的了,附近的同學都笑了起來,以至於楊小川他們也發現了我。
雖然“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的時代已經過去,可是這個季節是一年中最燦爛的時候。瘋長了一年的青草以寬廣的姿態擁抱著所有全力盛開的花朵,滿甸子的芬芳敞開胸懷迎接著雀躍的我們。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害怕火車,與生俱來的恐懼,我滿腦金星滿心懊惱,我真不該來這裏的。
他已經迎著耀眼的夕陽小跑過來,當我還在遐想著他的肩膀上長出了一對美麗的翅膀向我飛來的時候,他已經友好地拍拍我的肩說:“你可真夠厲害的,沒摔到吧?”
我一邊被動地就著他溫熱的手掌站起來,一邊飛快地甩掉他的手,回答道“我有火車恐懼症,站在鐵軌上我也會害怕,害怕火車會忽然轟隆隆地駛過來。”
“那你還跑這來幹啥?這不是沒事找賭嗎?”
我可不能出賣了高美華,想了想豪爽地答道“我這是自我挑戰呢!”
他顯然是不相信我的話,不過還是爽朗地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走吧!挑戰也不能老是呆在溝裏!”
我的尷尬處境更加窘迫,紅著臉笑笑說“你先走吧,我想看會兒夕陽。”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他留下這麼一句饒有深意的古詩,幾步爬上鐵軌和他的同伴走了。
我對著夕陽下他們的山地車一前一後風馳電掣的影子發呆,這才看清他的同伴原來是四班的學霸周翔周博士。
他們倆都喜歡顯擺自己的山地車,我很懷疑,是不是學習好的人都必須喜歡山地車,又或者是喜歡山地車的人都有學習好的基因。
反正還沒等我想明白,高美華就跑過來了,原來是她午覺睡過頭了,又發現我沒在教室,所以又跑出來找我。看到彼此都平安無事,我們才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