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鉦緩了口氣道:“看來此事上不易達成共識!不若我們先看看其餘條件,談成一條便記錄下來,族長以為如何?”
展顏心想,既是和談,總要讓天朝討些便宜,便先允了淩鉦要的三件東西也無不可。當下點頭道:“如此也可以!”
淩鉦淡笑道:“不若我們從最簡單的開始!淩鉦要帶回我朝滯留貴族之人,族長無異議吧?”
展顏想了想,輕輕點頭。
淩鉦道:“那我們便先把這一條記下來吧!”
展顏點頭,吩咐何芯道:“芯兒,取……”正準備吩咐何芯取文房四寶,一句話出口,忽然想到了一事。在他心目中,從來沒有把何芯看作一個天朝人,此時忽然想到,如果當真立了此據,按照第三個約定,何芯也是必須交給淩鉦之人,於是臨時改口道:“取茶來!”
何芯點頭,身子有些微微顫抖。她依然不敢抬頭看淩鉦,卻早已聽懂了淩鉦的意思。
羊毛紡織方法,是童貝嘉幫她研製的,尚處於保密階段。聽淩鉦一口說出此事,她便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受到淩鉦的極度關注。淩鉦必定也是想到了,自己鑽研這種技術,是為了在展族推廣。他掌戶部多年,深知其中厲害,預先便掐住這個財源。
待聽到第三個要求,已經知道淩鉦和談的目的是什麼,眼見有望回天朝,心下激動不已、感動不已。聽展顏吩咐她取茶,不敢怠慢,從茶爐上取下溫了很久的熱茶,站起身來,緩緩向兩人走去,眼睛依然盯著地上。
一步邁出,已經聽到展顏對淩鉦說:“王爺要帶回貴國之人,展某無異議!不過,我要保留一個!”
何芯一怔,當然知道他要留的是誰,心下一驚,腳步頓停。
淩鉦在心底歎了口氣。他花費大力引著展顏在“封王”問題上動腦筋,便是想分散展顏的注意力,讓他接受第三個條件。一旦立字為憑,便多了一成救星兒的把握。眼見展顏馬上就要踩中圈套,卻及時反應過來,不由扼腕痛惜,知道自己的目的畢竟不可能輕輕鬆鬆地達成,當下擺出一副不悅的表情道:“族長這就沒有誠意了!淩鉦受父皇委派前來談和,若恰恰漏了其中某人,被家屬問到,未免笑話父皇辦事不周!事關皇室顏麵,是絕對不能讓步的!”
展顏搖頭道:“我隻要留下一人。若當真讓貴國皇上為難,我可以在其他方麵彌補!便是多出幾十倍的代價也無所謂!”
淩鉦哂道:“我朝地大物博、國民富庶,顏麵事大,財貨事輕!這個條件,斷不能更改!”
展顏看了何芯一眼,淡淡道:“既是如此,我們今日的和談恐怕是無法達成一致了!”
淩鉦擺出驚訝的表情道:“族長竟為一人而拒巨利,不怕寒了族人之心?”
展顏道:“王爺通達之人,想也知道,生命中原是有不可替代之人,望王爺體諒!” 一邊說著,眼睛已經定上了站在淩鉦身後的何芯,滿眼的愛憐橫溢。
淩鉦聽他說“不可替代之人”,又見他飽含愛慕的眼神,心中大怒,當下冷冷道:“便是族人的安全也不在族長考慮之列?”語氣中透出濃重的威嚇之意。
展顏見淩鉦如此,也起了疑心道:“王爺如此不留餘地、咄咄逼人,未免惹人懷疑,背後是否另有目的!”
淩鉦道:“族長強行要留我朝之人,不知此人是否願意留在貴族?若非所願,族長一力相強,又不知究竟是何居心?”
這句話厲害之極。展顏想到自己一心一意愛慕何芯,何芯卻拚了命地要回天朝,心中挫敗。
本以為是極簡單的一個條件,不料竟然牽涉到芯兒;本以為是一次尋常的和談,不料竟麵對了一生中最艱難的決定。展顏心知寧王既擺出了“天子顏麵”的大帽子,斷然不可能在此事上讓步。
他表麵上一直同寧王針鋒相對,畢竟知道今日寧王勢大,屬下兵士普遍畏戰。雖覺得淩鉦未必樂見草原一統,但若當真不留餘地,徹底激怒了他,情況又是兩樣。並且淩鉦提出的條件優厚之極,若自己為了何芯一人而徹底拒絕了和談,實在不知該如何對屬下將士解釋此事;若接受了寧王的條件,就這樣稀裏糊塗把芯兒送回天朝,卻又如何甘心;一時心中煩悶之極,覺得無法在這個帳篷裏,就這樣隨隨便便地一個人做出決定,於是抬頭道:“展某忽然記起一件要務,王爺稍坐!”起身走出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