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嫁到草原已經五年,連駱兒都已經四歲了!
我的丈夫是一個不懂得優雅的人,所以,其實後來,我漸漸發現,對我而言,在草原上,真正最痛苦的事情並不是生活的不適,而是心靈的隔膜!
在那個封閉的小樓裏,唯一的,隻有一道笳聲能撫平我的寂寞!盡管我從來也沒有想到……
那一天,鳳婀抱著還不能動彈的何芯姑娘離開了小樓。我知道,胡笳將會送她回到天朝。
眼看著何芯姑娘消失在視野中,我突然非常不舍,因為她不但是四哥最愛的女子,也是這麼多年以來,除了胡笳,第二個能完全聽懂我琴聲的人。她還完全不能動彈,但是,我隨意彈了一支曲子,便在她的麵前無所遁形。她竟然準確無誤地從一支簡單的曲子裏領悟到了我的思念、我的痛苦和我的不安。她竟然輕輕易易就發現了所有我深埋心底的秘密。所以,看著她離開了,我很難過,終於又追出了小樓,準備同她再次道別。我永遠也無法想象,當我從小樓裏衝出來的時候,一抬眼睛……
“胡笳”慌亂地轉身,而我,則被從記憶深處衝出來,又同眼前交疊在一起的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震蕩得無法說話。
很多、很多年前,他是禦前侍衛,我是公主,礙於身份,我常常隻能在他轉身之後才從容看他!以至於,這個背影是如此地深刻,讓我在分別五年之後,毫不遲疑地,立即就穿過一身展族服飾認出了他。
“楚昊!楚昊!楚昊!”我想大聲地呼喊,卻完全無法開口。我抽出一塊絲巾咬在嘴裏,渾身顫抖,淚流滿麵,一直看著他、看著他,就這樣,消失在我的麵前……
那一夜,草原的風很涼,星光很燦爛!我就一直站在那裏,不知流了多久的淚,直到越來越多的疑惑和感動湧上心頭……
他不是早就應該同閔小姐成親了嗎?為何會出現在這裏?為何會化身“胡笳”?為何、為何一直用笳聲勉勵我?為何會給我買來如此眾多精雅而美麗的天朝用品……?
答案清清晰晰地浮現在心底,我伏倒在地。
原來,他一直在我身邊,從來沒有離棄……
……
淩月穎陷入深思,淚光隱現。
何芯看著她,良久,淡淡道:“你或許應該想想,有很多關心你的人都期待著你的幸福!至少,看著你過上正常的日子,他自己才會感到幸福!”
“你認為我應該……?”淩月穎有些遲疑。
“無論如何選擇,都由你自己決定!”何芯淡淡道:“我隻是希望,你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不要讓關心你的人一直懸著心。其實,人生中不存在絕對的應該或者不應該;同樣,也沒有完全的對於錯!無論選擇了哪一條道路,隻要你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都不會是一味的地獄和黑暗。我支持你的任何一種選擇!”
……
淩月穎忽閃了一下眼睛,看了何芯一眼,旋又垂下眼,沉默了許久,方抬起頭來,徐徐道:“你掌握了一種羊毛紡織技術是嗎?我想,我可以試試來辦這件事情!”
何芯驚訝地抬頭,又聽她道:“天朝不要我了,但是,我還是要活下去的對不對?”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肅,一字一字道:“過段時間,我便去見……胡笳,請他協助我推廣這個技術!”
“你去見胡笳?”何芯顯然被這個結論打得有些適應不過來,旋又看著她,認真道:“你確定自己準備好了嗎?”
“我說是過段時間,並不是馬上!”淩月穎似乎有些羞澀,垂下了頭,旋又徐徐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總是要麵對的!”說完這句話,淩月穎似乎很疲憊,委頓下來。
何芯把展駱遞給她,微笑道:“我想,駱兒需要一個堅強有力的母親的保護……”
話音剛落,便又聽到展駱一臉驕傲地說:“我索塔說了,我們都是男子漢,要保護我們的索瑪!”
何芯和淩月穎又是聽得一愣。淩月穎終於抬起了疲憊的眼睛,露出一抹笑容,抱緊了展駱道:“能夠得到一個小小男子漢的保護,索瑪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