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鉦一怔,順口接道:“原本是五貫錢一尺,不過最近幾個月,北方的彤彤已經全部關閉了!”他擔心有人暗中弄手腳,不利於何芯。這些年,所有彤彤的帳目都是親自查對的,即便是這些價錢上的細節也無不了然於胸。
淩豐涯點頭,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道:“我雖知你勤奮,卻還是料不到你能把細節都掌握得如此精確!”
淩鉦臉上閃過一絲愧色,隨即從容道:“彤彤崛起太快,風頭強勁,兒臣掌戶部,所以未免多了幾分關注。若父皇問到的是其他商家,兒臣便答不上來了。”
淩豐涯點頭道:“這彤彤的老板娘很不一般。聽說她是勒密的老師,卻放棄了高官厚祿,甘心到我朝當一個普通商人,實在很不尋常。現在,北方的彤彤出了問題,你知道是什麼緣故嗎?”
淩鉦料不到皇上竟然會過問到彤彤,心中緊張,卻不敢流露,恭敬道:“兒臣聽說,彤彤的北方管事,全部被人殺死在秀水坊一帶!從鶴城傳過來的消息,好象是展族人幹的!”
淩豐涯點頭道:“崛起太快,又不知收斂,即便展族不動手,我也不會讓這家商號繼續擴展。並且,一個小女子,竟能隨意穿梭於佑滋國和我朝之間,若說背後無人支撐,實在令人難以置信。我懷疑這家商號是佑滋國的情報分哨,你下去仔細查探。另外,既然在北方的商號都關閉了,便把南方也動一動吧!先掐了他們的銀路,後續的,你去安排,不要做得太過,卻也不要讓佑滋國小看了去!”
淩鉦大吃一驚,再也想不到父皇竟然以為彤彤是佑滋國的情報分哨,趕緊分辯道:“這些年,兒臣對彤彤的往來帳目監控嚴密,看起來是很正規的商家。”
淩豐涯道:“若不正規,如何能做情報分哨?就這樣辦吧!等到你找到憑證,證實是佑滋國的情報分哨,怕是什麼都來不及了。再說,即便不是佑滋國的情報分哨,他們實行的製度,同我朝傳統也多有抵觸,不能一直放任不管。這些大商家的財產,最好由朝廷掌握起來。我同你十一皇叔交換過意見了,解散之後,收沒的財產,由他出麵來經營,辦成皇商。”
淩鉦還待分辯,忽然想到,幸好這件事是分到了自己手裏,若說得太多,惹起父皇懷疑,交給其他人來辦,恐怕事情更加糟糕。皇上決定把產業交給淩豐馳來經營,事情也還有轉機,於是不再出聲分辯,恭敬答應了。隻是想不到,芯兒辛辛苦苦經營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商號,竟然要由自己去解散,心情鬱悶。
交待完了事情,淩豐涯輕描淡寫地問道:“筠兒不在嗎?”
淩鉦一怔,隨即道:“她一般不輕易出府,想來是在的!”
淩豐涯道:“筠兒的琴彈得極好!”
淩鉦應道:“難得父皇喜歡,兒臣這便讓人喚她來彈琴。”
淩豐涯微微點頭,不再說話。
過了片刻,便見孟筠低首斂眉地進來,向皇上行禮,揮指彈琴。
一連彈了數曲,皇上始終一言不發。孟筠彈著琴,彈得壓抑之極。直彈了八支曲子,皇上才終於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寧王既醒過來了,便多休息!”
孟筠點頭答應了,跟著淩鉦一起恭送皇上。
待送走了皇上,孟筠對淩鉦福了一福便準備回自己的院子,卻聽淩鉦道:“我聽說,在我昏迷的兩個多月裏,你一直為我彈琴?”
孟筠點頭道:“那也沒什麼,不過舉手之勞!”
淩鉦斟酌道:“你兩次請殺手追殺芯兒,是不是有什麼苦衷?”直覺孟筠並非如此善妒狠毒之人。
孟筠搖頭道:“她是我的婢女,但樣樣遠勝於我!我即便能容忍天下所有人,也萬不能容忍她!”
淩鉦微微點頭,轉身回房,心想自己終究太過心軟。這些事情,分明已經經她自己承認過無數遍,卻還是因為她的一事之善便產生了懷疑。隨即又想到自己還麵臨著一大堆煩心的事情理不出頭緒,便把此事丟到一邊了。待跨進房門的時候,心頭隻剩下了一件事情:什麼時候能重見芯兒呢?這次,無論如何是不許她再離開了,永遠也不許了!
孟筠呆呆看著淩鉦的背影,一直到他走進房中,什麼都看不到了,才返身回院落。自從淩鉦醒來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淩鉦。方才,她其實一直想抬頭,仔細看看淩鉦的臉龐,卻終究放棄了!
“他是星兒的!”孟筠輕輕告訴自己:“我可以替星兒愛惜他,卻不可以為自己!絕對不可以!”淚水不知不覺地沿著臉龐輕輕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