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十分器重塔吉,又把所有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根本沒有可能假展顏之手來報仇;塔吉手握重兵、勇武出眾、殘忍噬殺,又對她充滿提防,根本沒有近身殺他的可能性……
必須智鬥……
何芯低頭看了一眼手心裏滲出的血珠,在心底默默盤算……
……
……
展顏的奇襲隊伍已經離開了秘密據點。她並不擔心展顏的安全,但一想起殘酷的戰鬥,心中總還是莫名地緊張。
坐了一個時辰,天還沒亮,坐得發慌,於是起身,煮了一罐香甜的奶茶。
陸續有受傷的士兵被送回秘密據點,暫時放在旁邊閑置的帳篷內。那裏有幾個“殼蒙”專門等待著救助傷員。
隱隱約約有呻吟聲傳來,何芯舉杯喝奶茶,想裝作聽不見,但那些微弱地聲音仿佛有穿透性,深深紮進了她的心中。
“他們是仇人!”何芯喝了一口奶茶,輕輕告訴自己。一邊告訴,她已經放下奶茶,腳步不停地走出了自己的帳篷……
“他們這是活該!”何芯走進傷兵帳篷,看著滿地的傷員,輕輕告訴自己。一邊告訴,她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去……
“他們的死活不關我的事!”何芯低頭,看著傷員身上汩汩流血的傷口,輕輕告訴自己。一邊告訴,手卻不聽使喚地開始幫忙包紮……
“畢竟是生命!”何芯放棄了內心的掙紮,全心全意地看護傷員……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傷兵胸口中箭,血流不止。何芯跪在“殼蒙”身邊,十分靈巧地給他打下手。看著殼蒙搗好了藥,便溫柔地為那小傷兵敷上藥,蓋上棉布。
那小傷兵看了她一眼,忽然微笑道:“我得過陸藤慈善院兩年的救助,是‘胡笳’送來的,一直想感謝你!”
何芯怔住,忽然覺得有些鼻腔發酸。
那小傷兵接著道:“我的父親喪生於鶴城之戰!我想我最終也會死於戰場,不過,我已經留下了後代!”
何芯點頭,說不出話來,拍了拍他的肩,走到另一個傷兵麵前,幫著殼蒙包紮。
這些年,救助了無數的孤兒,卻鮮少同孤兒們見麵。尤其是展族,始終無法建成慈善院,隻能通過鶴城的行商對這些孤兒提供幫助。有一個叫“胡笳”的行商一直免費幫助他們尋找大戰遺孤,運送錢財衣物。
這段時間,心心念念隻想著報仇,不料竟會遇上自己救助過的展族孤兒。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見那小傷兵也不眨眼地盯著她,見她回頭,咧嘴笑道:“我叫托西!”
何芯點頭,心情複雜。
展族人殺害了吳方大哥;殺害了很多管事;謀奪她的財產!她——理所當然地應當憎恨展族人!這世上有一條定律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但是,幾個展族人做錯了事情,是不是就要因此憎恨所有的展族人?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救助過的人,看著那飽含感激的眼神,忽然無聲地在心底歎了口氣。
這世上還有一條定律叫做“冤有頭、債有主、恩怨分明!”
究竟要遵循哪一條定律?踩踏哪一條道路?
心,突然亂了!
從堅定不移的“報複”念頭中突然又生出了很多其他的念頭……
想不清楚!無法想清楚!真的不知道該走哪一條道路,隻知道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在麵前流血而袖手旁觀,即便這個人是——展族人!
……
……
襲擊進行得很順利!黎明開始的進攻,不到天明便結束了。展顏分派士兵據守住各個要點,策馬向秘密據點奔去。
回到帳篷,沒有見到芯兒。親衛稟告說,何芯姑娘在另一個帳篷裏替傷員裹傷。
展顏點頭,心情愉快。
芯兒關心他的族人!這個消息甚至比剛剛獲得的大捷更令他高興。
悄悄走到旁邊的帳篷裏,走到何芯身邊,把一隻帶傷的胳膊伸到何芯麵前,微笑道:“我需要裹傷!”這點小傷不算什麼,但他不願意錯過被芯兒“照顧”的機會。
何芯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傷員很多,請你自覺地排隊!”
展顏一怔,隨即微笑道:“我是族長!”
“你是傷員!”何芯不打算再理會他,專心給麵前的傷員裹傷。
幾個殼蒙已經趕了過來,圍在展顏身邊。
展顏擺手道:“你們忙吧!”並沒有去排隊,而是跟在何芯身邊道:“你為什麼不問我戰況如何?”
“你不是已經活著回來了嗎?”
“見我活著回來,你高不高興?”
“我喜歡親自感受報仇的快樂!”
“等著你來報仇!”展顏微微一笑,終於站起身來。即將有一次更大的軍事行動,但是,間隙的時間,仍然趕回來看看她,多看兩眼!沒有人能保證自己一定會活著走出戰場,族長不能!英雄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