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喜歡就好!”何芯輕輕點頭,提起茶壺,給胭脂添水。
“哎!妹妹在佑滋國身擔要職,偏偏咱郭家又是做船運生意的,讓人盯得賊緊,我幾次想單獨拜會妹妹,都得不到批準。在佑滋國這許多年,竟沒有同妹妹單獨談心的機會,我這心裏可真是堵得慌!”胭脂一疊聲地感慨。
“隻要知道姐姐時時牽掛著我,即便不見麵,我這心裏也是暖和的!”何芯微笑看著胭脂。
胭脂又握住了何芯的手道:“我當然時時牽掛著你,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妹妹!如今依附著郭家,我也算有些身份了,貼上來想跟我交朋友的人也不少。我心知這些人心思複雜,動機不純,不過表麵上敷衍罷了,絕對不可能當真把她們當作朋友!”
何芯笑道:“如今巴上來找姐姐的,也不見得一定就是趨炎附勢之人。姐姐這樣一棍子把人打死了,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委屈呢!”
胭脂道:“幾年不見,妹妹一點都沒變!別人說東,你總能從西邊挖出點道理;等別人的思路跑到西邊去了,你又說其實東邊很正確!” 她雖含笑調侃,心中湧起的卻是深深的溫暖。眼前的女子總是能令她發自內心地崇敬和感動。過了五年富貴生活,她當然深知地位和財富對人的重要性,但是,何芯似乎真的很少受這些東西影響。
無論是作為尚書府的夫人、寡婦還是王的老師,無論身處何時何地,擔任何種要職,她都始終難得地保持著堅強知性,平等愛人。無論相隔多久,彼此發生了什麼變化,再見麵時,她依然微笑著叫她“胭脂姐姐”,依然同多年前初識時一樣、一樣那麼平等友善、溫和淡然。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是絕對的!” 何芯微微一笑,略一沉吟,換上嚴肅的表情道:“胭脂姐姐!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跟你說,卻始終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放心吧!就是變天大計,你也可以說給我聽!”胭脂掩口一笑。
何芯點頭,鄭重道:“胭脂姐姐!我反複想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告訴你,五年前,秦王親自到洀韶找過姐姐!”說出這句話,她抬頭看著胭脂。
“秦王?”胭脂的心猛跳一下,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良久,淡笑道:“找過怎樣?不找又如何?那時,想是因為我離開了,他一時不習慣,便突然想到了我的種種好處。他本是風流浪子,喜新厭舊、薄情寡恩,跟著他又能有什麼好處?”她頓了頓,忽然歎息道:“你還記得越輕虹姑娘嗎?”
何芯點頭道:“當然記得!當年,為了幫我的慈善院籌款,越姑娘花了不少心血籌備義演!”
“那你知不知道,越姑娘她……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何芯不可置信地盯著胭脂。
“說是難產去世的,可誰知道到底真相如何?越姑娘雖歌姬出身,卻一直被蘇郡守護著,沒有多少閱曆經驗。秦王府中那些夫人沒一個是好惹的。尤其周王妃和惠夫人,那都是含笑殺人,兵不血刃的主。越姑娘心思單純、出身卑賤,哪裏能落得一個好下場。當年我若是順利被秦王找到了,也不知道……”胭脂悠悠一歎。
何芯聽得心中難受無比,良久,才感歎道:“我雖深知高門大閥妻妾爭鬥的可怕,盡可能地不讓自己涉足其間,每次聽到這些,還是忍不住寒心。”
胭脂點頭道:“嫁到富貴人家,就不能動真心,隻有不爭不搶,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否則的話,還是尋一個普通人嫁了的好!”
何芯驚訝道:“姐姐的意思是……?”
胭脂點頭道:“我跟郭俞誌根本沒有什麼夫妻之情。他娶我隻是看重我和你的關係;我嫁他也隻是找一個金飯碗而已。這些年,因著你的關係,郭家的產業擴展得極其迅速,郭俞誌輕易也不敢得罪我。我說要單獨在外麵住,盡管家裏的老太爺十分不滿,他也答應了。起初,隻要他在我那邊過夜,其餘妻妾就必定上門哭鬧。我聽得心煩,便把他和那些妻妾一起踢出門了事。時間久了,那些妻妾見我沒有爭寵之心,鬧騰的次數才漸漸少了。後來,見我隻生了一個女兒,郭俞誌又納了新的妾室,她們才終於漸漸轉移了鬥爭目標。這兩年,倒是清淨了!” 胭脂又淡淡一笑道:“看開了,人生就是那麼一回事,沒什麼不可以的!”